於文抓緊手中韁繩,心臟如翻江倒海般,不斷拍打著他本就不甚堅定的意志。
兩息後,少年揚鞭打馬,表達了他的決心,少女見狀挑眉,笑著抽劍,一馬當先沖在前頭。
劍光比之月光還要清冷,在這山林間,劍光所到之處,礙事的樹木紛紛倒塌,轟隆聲成了他們一路向前的號角。
沈姑娘並沒有告訴他這條路是怎麼憑空出現的,但他從那些整齊劃一的斷木上猜出了個大概。
這些都是今天砍的,皆出自一人之手。
他不由去尋她的身影,她高昂的馬尾率先闖入他的眼,就像她說的,她背後絕對安全,這一路走來,沒有一棵樹阻擋他,就連一片葉子也沒有在他肩頭落下。
於文發現沈姑娘有一個習慣,她很少回頭。
這是絕對的自信,不論是在鮮血紛飛的戰場,還是在這樣只此一次的夜晚,她都沒有回頭,是篤定了自己身後不會受伏,是篤定他一定會追隨她。
南部有這樣的女子嗎?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青山寺前。
西宥收劍下馬,去敲寺門,沒過一會,便有一小僧出來應門,西宥從他手上接過了什麼,而後那小僧關上了門。
於文按住胸口,試圖平復不受控制的心跳,這一路上確實是有些勉強了,他現下心絞痛得厲害。
沈姑娘不知道他的病嗎?
於文呼出一口氣,不知道也好。
西宥瞥了他一眼,問:「你還好嗎?我爹今晚還能活嗎?」
於文自喉間溢出笑來,是被氣笑了,瞧她這樣,她分明是知道他身體不好的。
「要我幫你嗎?」她把東西放下,朝他走過來。
於文垂眸看她,低聲問:「怎麼幫?」
他這身病體,苦求多年良醫無果,就連名滿天下的醫師都斷定他時日無多,沈姑娘神通廣大,竟也識得醫術麼?
神通廣大的西宥在他面前站定,就在他好奇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直接朝他伸手,她那常年發涼的掌心就這麼覆在他的手背上,距離太近,他甚至能清楚知道她掌心有幾處劍繭。
於文嚇得連退幾步,心臟仿佛要衝破胸口,耳邊響起少女放肆的笑聲,他眼角紅得好似能滴出血來。
他呼吸變沉,既惱又羞地去看月下的少女,她在笑,她好可惡。
「還要我幫你麼?世子大人?」她笑意盈盈。
「……不用了!」
拒絕的話一出,她笑得更大聲,於文覺得他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沈姑娘實在是太壞了。
調戲完於文,西宥拍著手蹲下來,她指尖有明火跳躍,於文的目光被吸引過去。
那是孔明燈。
西宥邀他一起坐下,她大大咧咧拿起毛筆,在上面落下潦草幾筆。
她的字同她的人一樣狂狷不羈。
於文提筆,卻無從下手。
要寫什麼呢?他離死也不遠了,又有什麼好寫的呢?
西宥早已寫完,現正吹著上面的墨跡,瞧見他沒有動作,不由問:「怎麼了?是不會寫字嗎?」
於文唰唰唰落筆,像是在跟她較勁。
她笑,「世子文,你真的好乖。」
於文不解,擰眉看她。
「沒人這麼誇過你嗎?」
他搖頭。
她於是笑著站起來,點燃孔明燈,話語輕飄飄的,像風一樣:「那我是第一人。」
今夜的京城靜謐無比,仿佛陷入無邊的黑暗,孔明燈徐徐升空,於文靜靜望著那兩盞明燈,風聲皆不入耳。
他低下頭去尋她的眼,在她眼中看見滿城燈火,久久不滅。
他的心突然有些癢,有什麼話即將破口而出,卻因著復甦的理智而止於唇舌。
沈姑娘,他並不滿足於沈姑娘這個稱呼。
第16章 自那年初秋,我才知夢境多洶湧。
西宥昨夜忙活了很久,回到家躺下就睡了,她做夢都是自己在砍樹。
睡到日上三竿,她終於打著哈欠坐起來。
一路睡眼惺忪走到膳廳,西宥徑直走過去坐下,撐著下巴醒神,雲裡霧裡同對面的人打招呼:「又見面了賀大哥。」
她伸手去抓桌上的糕點,糕點入口的那瞬間她明白了不對勁的點在哪。=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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