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開口,也無人敢呼吸,他輕笑,「久不作詩,餘一時興起便多言了些,望諸位海涵。」
眾人囁嚅著不知所言,這時有一人闖入了席間。
他來到陳臻身旁,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陳臻和李擇言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陳臻看了眼王逸林,表情沉重,他說:「是柚子。」
陳臻等人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就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
別莊護衛走了進來,解了他們的惑:「別莊外有刺客,還請眾位莫要離開此地。」
李擇言急匆匆跑出去只看見漫天的血霧,那嬌小的人背影孤傲,一人一劍為別莊畫下了結界。
他當即心神具顫,紅著眼拔劍衝上去,「柚子!」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髮聳。立談中,死生同。[1]
陳臻所帶暗衛收到指示瞬間傾巢而出,他仍覺不夠,去馬上拿了把劍也沖了上去。
王逸林和周安鑫到處找著劍,最後在不知誰家馬車上找到一把長刀,兩人罵著不肯讓,完全沒有先前的文人風骨。
實在爭不過,王逸林遂放棄,又去其它馬上搜,還真讓他找到一把弓箭,他於是馬不停蹄奔向友人。
李擇言吼:「你內力怎麼回來了?!」
西宥抽空回他:「我身邊有老鼠。」
周安鑫狂冒冷汗,「那你還不快點把老鼠抓起來!我怕老鼠!」
王逸林射出一箭,遙遙喊道:「怕就把刀還我!」
陳臻提劍砍向周安鑫身後的越人,無奈極了:「你們商量好再來行嗎?」
西宥見於文一直不出聲,大喝一聲為他找場子:「都給我讓開,世子文還能再殺一百個!」
李擇言跟在後面罵:「有什麼了不起的,我能把他們都殺穿!」
西宥笑了,是舊時模樣,於文發覺自己竟懷念起從前,那個有著沈姑娘明媚笑臉的從前,他終於明白是什麼變了。
*
西宥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將軍府,她身後蔓延了一地的血,下人們都嚇了一跳。
她走回自己的小院,看見負手而立的沈遠揚,她快步走過去,「爹。」
沈遠揚轉過身,他盯著她看了有一會,最後他嘆氣道:「有人想見你,跟我來吧。」
西宥跟著沈遠揚來到演武場,她腳步一頓,不肯再走了,她是打心裡抗拒這裡,「爹,是誰要見我?」
沈遠揚目光沉沉,仿佛回到西宥將賀執墨處決的那晚,又仿佛回到那個西宥拉著他的袖子說要換下白裙的深夜,他知道她心裡有道坎,若是邁不過去她將日漸枯萎。
單梧走下演武場來到西宥面前,她的目光在西宥的紅裙上有所停留,她說:「是我。」
西宥抿唇,拳頭不由自主握緊,看見單梧的那一刻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至暗時刻伸出的那雙手,自那晚過後她再無顏見單梧。
「梧姨。」她道,眼皮低垂著。
單梧不由分說塞給她一桿紅纓槍,她愣愣地看著懷裡的長槍,只覺不僅身上在滴著血,這紅纓也在往下滲血。
單梧摸她的頭,「我來授你單家槍法,歲歲,你可願學?」
西宥愣怔地看著單梧,等回過神來她的眼眶早已被淚浸濕。那一刻萬籟俱寂,有風拂過她的面龐,她如此感受著,淚如雨下。
第32章 但凡足以求得,片刻都似圓滿
狂風呼嘯,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好似人們也進入了冬眠。
萬福樓內的一隱秘閣間裡,陳臻抬眸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放下手中茶杯,他道:「若只是因千機線一事,姑娘大可以差下人送至周侍郎府上,實不必邀吾至此。」
蘇輕娥笑了笑,「小女找殿下確實是有事。」
「若是婚約一事,吾會請父皇收回成命,姑娘無需再提。」
蘇輕娥看向陳臻,他長得是極好看的,眉宇間帶著股少年傲氣,這是他的身份使然,當年多少姑娘向他自薦枕席都被他轟了出去,她雖久居深閨卻也對這些事有所耳聞。
怕只怕那時的他也端著現下這副表情——不耐煩。
「殿下貴為儲君,身邊又怎能沒有女人呢?聖上也是為了殿下著想。」
「你是來當說客的?」陳臻拉下臉。
蘇輕娥搖頭,「非也,反之我是來幫殿下的。」
陳臻挑眉,臉色好看了些,「哦?你死後吾會叮囑相爺將你風光大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