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開口:「嘉興二十五年,聖上率領眾將士來此欲收復失地,大敗。」
所有人猛地抬頭。
他們本還沉浸在死亡的哀痛中,正等著西宥提起烏圖的事情,沒想到她會有此發言。
「嘉興二十六年春,前太子為救聖上戰死疆場,張勝勇因其勇猛之名,被拜大將軍。
「嘉興二十七年秋,二皇子被大月人生擒,大月人以此要挾我方退軍,二皇子不願聖上為難主動赴死,大月人惱羞成怒將二皇子肢解,並派人送了二皇子的斷肢去京城。」
底下人的眼睛已經發紅,他們忘不了這一年的恥辱。
西宥聲音更沉,「嘉興二十八年,三皇子被圍,遭千刀而死,同年冬,五皇子失去雙腿,再不能橫刀立馬。
「聖上舉全國之力奔赴西北,他失去一眾兒子,大虞失去千千萬萬百姓,你我失去萬千同胞,可他們始終沒能越過苦行山。」
西宥指著身後的高山,「現在是書寫新歷史的時刻,我們已經突破苦行山來到這裡,是勝是敗皆系在我們身上。提筆的人是京城裡的史官,創造歷史的人卻是站在西北這片土地的我們。」
「我乃大虞朝第一位女將,你們作為我手底下的兵,告訴我,你們想不想收復西北,想不想青史留名?」
她目光如炬。
在短暫的沉默後,人群里爆發出一聲沖天的怒吼:「想!!!」
於是大軍再次出發了,士兵們向著未知的命運邁出這一步,沒有猶豫,沒有動搖。因為他們此刻有著共同的目標,有著共同的信念,無論出現什麼艱難險阻,他們相信西宥會帶領著他們化險為夷。
上下同欲者,必勝。
*
太子府。
安厚存拿著信推開陳臻的書房門,「柚子信上說她碰見了左耳有兩個洞的人,你們說,這世界上有這麼巧的事嗎?」
陳臻伸手要信,安厚存把信給他,自己走去磨墨,「我現在對這一事知之甚少,不過她來信來得急,我琢磨著得先給她去信一封,免得失了先機壞了大事。」
王逸林贊同他的做法,「是該早些送過去,過段日子就是阿臻生辰,人不齊怎麼行?你在信上催催他們。」
周安鑫:「可猴子你不是說他們亡族了嗎?」
安厚存著手鋪開紙,自己也發愁,「我找過去確實是只剩一片廢墟,興許是有活口,我還得想辦法查一查才行。」
陳臻把信收好站起來,「皇兄找我,我先走一步。」
三人道好。
陳祈此番是想問陳臻要什麼生辰禮,陳臻想了想,笑道:「皇兄明知故問。」
陳祈挑眉,失笑,「你這不是在為難為兄?」
陳臻聳肩,他可什麼都沒說。
陳祈目光軟下來,看著面前的少年,他就無法不想起御書房裡含淚的他。
他想,想娶自己心愛的人算什麼錯呢?
於是他說:「說起來,我還真有一計。」
陳臻一個激靈,「哦?」
「父皇重諾,其實很多次他都想把沈家小姐賜給你算了,但始終未果,不過賜婚也不是非要父皇來賜婚……」
陳祈言未盡,陳臻卻已在他的微笑中明悟。
父皇不能做,因為做了就是背信棄義。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走了死胡同,這件事並不是只有父皇一個人能做啊,是他一葉障目,妄撞南牆。
陳臻開開心心離開,陳祈若無其事夾起一塊炭,突然眼神大變,燒得正旺的炭直直打向頭頂的瓦片。
就聽悶哼一聲,陳祈拍著雙手,「殿下已走,你且回去稟報父皇,休要在我府上逗留。」
聽完暗衛的匯報,帝王勾唇笑了笑,隨後這笑就變成了苦笑。
他明白陳臻的性子,父子倆僵持了這麼久,他實在是倦了,他已經對不起這麼多個兒子了,他不想這最後一個兒子恨他。
陳祈洞察力驚人,只一面便能猜出他的心思,再順水推舟把這件事告訴陳臻,他做得很出色。
*
元山憶起信上的內容,問:「世子妃會按世子說的做麼?」
於文不緊不慢寫著信,「不會。」
元山詫異,「那……」
於文放下筆,拿起紙吹乾墨跡,「多年前皇太子戰死,聖上便是如此凝聚人心,這不是唯一的辦法,卻是最有效的辦法。」
「可世子也說了,世子妃不會這麼做。」
於文笑了笑,「這就是一個將領的魅力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