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茶麵帶不解,「大人撿這碎瓷片做什麼,小心割了手。」
林清如凝眸看著那碎瓷片,「好好的,為什麼會有碎瓷片?」
「許是不小心摔了而已。」雪茶站起身來,用手指點著屋內小桌,「諾,說不定這桌子就是用來放茶盞器具的,王婆一時失手將茶杯打翻,未曾收拾乾淨,這才在桌下留下碎瓷片的痕跡。」
林清如搖了搖頭,「未必。」
雪茶努著嘴,「為何?」
「尋常家中,茶壺茶杯為成套使用。可你瞧這桌上乾乾淨淨,空空如也。」林清如反問她,「你在什麼情況下,會將這一套茶具,全部失手打碎?」
雪茶眼珠轉動,似是在思考。
林清如開口道:「一來,你生氣惱怒,為了泄憤將其砸碎。二來……」她頓了頓,「你與人搏鬥,情急之下將其摔碎。」
雪茶眼睛倏的一亮,已然明白過來,「大人的意思是說……」
四目相對之間,兩人已知曉對方的答案。林清如朝她點了點頭,「只怕王牙婆之死,不會這般簡單。」
說著,她復又向堂屋走去,「走,去看看屍體。」
王牙婆的頭垂向地面,林清如抬手拿燭火一照,幽冷光線便匯聚在那張森然慘白的臉上,王牙婆雙目猩紅,神情還帶著臨死前的毒怨與不甘,好似死死地盯住林清如。
饒是林清如,也被這場景嚇了一跳。
她穩了穩心神,說道:「先把屍體放下來再說吧。」
王牙婆露出的暗紅腳尖下指著一張深色小杌子,翻倒在地板上。林清如把小杌子挪到一旁,準備將王牙婆屍體先放下來,卻見那上面有兩個灰色的腳印,十分寬大,沾染著點點泥土痕跡。
她不由得看向王牙婆的鞋子,那雙深紅繡鞋的鞋面嶄新,像是雙新鞋的樣子,鞋底只有薄薄一層淺灰。
於是她愈發確定自己的猜測,現在只需查看屍體,便知她猜測是否正確。
只是王牙婆雖然身材矮小,然而身死已僵,十分沉重,她與雪茶合力也未曾將王牙婆放下。
於是眼神看向門外的捕快。
捕快見她倆竟敢挪動這詭異屍體,已是十分驚訝,又見她倆望向自己,意圖讓自己前去幫忙,忙擺了手道:「大人!真不是我們不願意!只是這實在是晦氣不吉……」
雪茶眉頭一擰,「什麼晦氣不吉!你們當捕快的什麼樣的沒見過?你們這些老油條!原就是撿懶耍滑罷了!將事情一味推了別人!」
「雪茶姑娘這是哪裡的話……」捕快們聞言也不惱,只討笑著說道,「都說這紅衣紅鞋化成的女鬼是最厲害的。若真被厲鬼纏上可怎麼好……」
緊接著,他們便四處張望,叫道:「丁玄呢?丁玄!」
那小子是個新來的,又老實又沒背景,若有不想做的苦差事,叫丁玄來最為合適。反正他也不會拒絕。
聽得有人叫他,丁玄遠遠從院外跑了進來,一邊擦著額角的汗,一邊問道:「梁大哥,什麼事?」
沒了丁玄的阻攔,看熱鬧的百姓膽子大了許多,一步一步往院中試探。
老捕快見狀不由得皺眉斥他,「不是叫你把門口守好了嗎?你怎麼守的?怎麼這般混亂?」
丁玄老實的臉上露出委屈而不解的神色,不是他叫他進來的嘛。只是他看起來嘴巴十分笨拙,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辯駁,又想轉過身去重新守著院門。
「哎呀算了算了!」老捕快十分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神色頗為嫌棄,「你去幫林大人把屍體搬下吧。」
「哦。」丁玄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正欲上前。
林清如只冷眼看著這一切。丁玄老實,分明是這些老捕快油慣了,欺負老實人。
「等等!」她制止住丁玄的動作,冷眼掃過被叫做梁大哥的老捕快,「就你去。」
「我?」被她指到的捕快一愣,忙找理由推脫,「大人,我……」
「怎麼?你不想去?」林清如眼睛一眯,眉眼中已經帶了鋒利神色。
這些捕快原以為林清如不過身為女子,應該極好糊弄。卻不想她突如其來的銳利眸色讓人莫名打了一個冷顫。
這個時候再敢推脫,那便是不知好歹了。
雪茶見狀,轉頭看著另外兩個在院中無所事事的捕快,「你們兩個愣著幹嘛!去把院門口守著!」
梁捕快閉著眼睛咬著牙,看將王牙婆的屍體取下後仰面放在屋內,本想就此了事,卻不想林清如又叫住了他,「將麻繩也一起取下來。」
他只能認命地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