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如明白他的意思,覃思後說道:「孫榮死因,是割舌所致的失血而死,而鴇母死因,卻是砒霜中毒後才被割舌?」
她總覺得不對勁,「死因不一樣,是否說明兇手的殺人手法也發生了變化。割舌而後塞糖,為何會突然多此一舉,先用砒霜呢?」她緩緩搖頭,「不對,應該不是這樣。」
她總覺思緒紛擾雜亂,卻始終摸不著頭緒。
一旁的雪茶似乎也陷入思索之中,突然說道:「大人,兇手會不會有兩人?」
林清如聞言眼皮焉得一跳,凝眸看著雪茶。
「如果有兩人同時想致鴇母於死地呢?砒霜在前,割舌在後,如此便能說通了。」
林清如微微頷首表示認可,只是如此一來,豈非更是錯綜複雜。
「你去找人將鴇母屍身帶回大理寺中,再做勘驗。另則……」她想了想,「砒霜購買不易,皆需登記在冊。派人去京中各大藥鋪盤查,近月來購買砒霜的詳細記錄。」
「派人將教坊司圍起來,一般人等不許出入。尤其是這間院子,誰也不得輕易進入。」她眼神瞥了一眼在外間守候的管事,給雪茶使了個眼神,「給我盯緊了他!」
水刑之事哪裡是憑鴇母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管事必然參與其中。
臨走之時,林清如匆匆一瞥,卻見鴇母血跡斑斑大張的嘴角,似乎有淺淺的裂開痕跡。
匆忙回到大理寺中,林清如還來不及休息,又匆忙投入方朝的審問之中。
方朝依舊還是那副老實模樣,也不多言,帶著鐐銬垂手利於堂中。
林清如用手輕輕撐著額頭,許是風寒之故,兼之顧慮多思,她只覺十分疲乏。於是半眯著眼看方朝,聲音裡帶著厚重的鼻音,「知道帶你來大理寺所為何事麼?」
方朝像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輕笑一聲,「大人既抓了我個現行,就不必再來問我了。」
「你買賣私鹽,證據齊全,我已無甚可問。我要問的,是另一樁事。」
方朝掀起眼皮看向她,只見林清如緩緩說道,「錦霜之死,是你所為吧。」
他面不改色,只一臉平靜地問道:「大人可有證據?若無證據,又何以見得是我?」
「你先別急著否認。」林清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買賣私鹽已是罪無可恕的九族之罪,你認與不認這樁命案,都難逃一死。至於證據……」
林清如泰然自若地看著他,「錦霜身上的鹽,與你有關吧。那日晚間,你其實並不在青黛房中吧。」
她看著方朝那張老實而又淡漠的臉,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推理,「七月初三傍晚,你前往教坊司尋找錦霜,意圖動手。正好錦霜身子不適不接客為由,你便找上青黛,以她作為不在場證據。」
林清如語氣略作停頓,試圖在方朝臉上找到一絲異樣痕跡,「等到後半夜青黛熟睡,你將錦霜掐暈後帶至北山鹽礦,拋至鹽井之中,眼睜睜看其溺死。隨後再回到教坊司中呆至天明。」
她冷笑一聲,「與鴇母吵那一架,是你故意為之的吧。若不讓其印象深刻,怎麼會有這般周全的不在場證明?」
方朝聞言,沒有意想之中的激烈反駁,也沒有被戳穿後的痛哭流涕。他似乎並未作何掙扎之舉,也並不為自己辯駁分毫。他老實的雙眼中突然露出狠厲之色,
「我以為她會永遠呆在那個不見天日的鹽井之中的。」
他冷笑著看向林清如,「大人倒是很聰明。猜得八九不離十。」
「你早就想要殺她了對嗎。」林清如神色中有些微的鋒利之意,「你如此費心計劃不在場證明,可若是那日錦霜並未推辭接客呢?你又該如何?」
方朝輕蔑一笑,十分篤定地看著她,「她一定會身子不適,也一定會推辭接客。」
林清如不解他為何會如此篤定,卻聽得嗤笑一聲,不屑一顧,「因為她想在那夜私奔。」
聞得此言的林清如眼睛微眯,「你是從何得知?」
「她以為她將那些書信藏得很好。」方朝神色中儘是嘲弄之意,「不過是人盡可夫的賤人,信中竟也那般矯情肉麻,哄得對面傻子心甘情願攢了錢帶她走呢。」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放大,難以掩飾其中變態的惡意,
「大人可知,我掐暈她之前,她渾身一副濕漉漉的狼狽之像,卻還忙著收拾包袱細軟呢。哈哈。」
他看似老實的雙眸中突有殺意涌動,「不過也多虧了那些信。否則我也不知道,她已然知曉我的身份。」
林清如眼神驟然一冷,「這便是你殺她的理由?」
她突然想起唐玉昭所說,錦霜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莫非就是察覺了方朝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