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聚雲閣門口守著的數個小廝原本只是眉目恭順地垂手而立,見了林清如這般舉動,個個都以警惕的眼神看著她。
這些小廝,不是花間樓的人,但林清如卻覺得有些眼熟。
林清如移開視線,只做若無其事地到了凝香閣之中。
屏風後的琵琶聲依舊淒切婉轉,倒是讓林清如突然想起一事來。
「覆璇姑娘。」她出聲喚道。
琵琶的聲音戛然而至,留下撥弄琴弦「錚——」的一聲清脆迴響。覆璇回應她,「姑娘有什麼事嗎?」
林清如語氣微微一頓,「覆璇姑娘方便至屏風前說話嗎?」
須臾的沉默之後,屏風旁有裙角輕輕揚起,覆璇抱著琵琶從屏風後走出,坐到林清如對面。
她始終垂著頭,不曾抬眸注視林清如的眼睛。琵琶幾乎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露出修長而潔白的脖頸,這樣的姿態顯得乖順而柔婉。
「覆璇姑娘。」林清如雙眸凝視於她姣好的面頰之上,「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她再一次問到這句話,這次的語氣有了篤定之意。越看覆璇的臉,她越覺得有熟悉的感覺。
她十分確信自己應該是在哪裡見過她。
「這話姑娘上次就問過了。」覆璇的目光只注視著琵琶的琴弦之上,「我也不記得姑娘在哪裡見過我。每日行人匆匆,或是偶然有過一面之緣,或是街巷擦肩而過,面熟之人不計其數,並不算得什麼重要。」
擦肩而過?林清如皺著眉頭,記憶的碎片在腦中似乎不斷拼湊而起。
「飛上枝頭的家雀兒罷了。竟來找我耀武揚威。我呸!」
腦中驟然回想起教坊司鴇母的聲音。如同光束劃破黑暗中的雲層,「我想起來了。」
林清如定定地看著覆璇,「教坊司門口,我曾與你擦肩而過。」
覆璇並未回話,也依舊並未看她。
林清如腦中幾乎霎那間變得清明,從前關於蘇鶴毅的種種疑點在此刻被一一解答。
「那日你在教坊司出現後,第二日鴇母便以那樣的手法死去。
教青黛用那樣的手法殺死鴇母的,根本不是蘇鶴毅,而是你!對不對。」
她的聲音沉冷,「亦或者說,是容朔。」
當時她心中就留有疑點。蘇鶴毅若真想對鴇母下手,根本沒必要借青黛的手,以這樣的手法殺之。割舌殺人的手法,非常人不能完成,以青黛並不熟練的殺人手法,一定會漏洞百出。
蘇鶴毅會允許這樣簡單的紕漏嗎?
但容朔會。
這樣的漏洞就是他的目的。
「教青黛用這樣的手法殺人,是為了吸引我的注意吧。你們算準了這樣漏洞百出的手法會讓我起疑心,查到青黛的頭上,再藉由青黛的口說出是蘇鶴毅的主謀。是為了什麼?」
林清如的聲音愈發冰冷,然而覆璇依舊垂眸,「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她緊緊捏著手中的那枚紫玉鎮紙,冰涼的紋路硌得她掌心微微發疼,「好。你可能不知道,容朔肯定知道。我等他便是。」
覆璇終於抬起眼眸注視著她。氣氛有良久的沉默,她微微張嘴,終究是欲言又止。而後只是輕輕衝著林清如施禮,抱著琵琶離開了凝香閣之中。
林清如的等待開始變得焦急。她的手指「篤篤」地敲擊著桌面,一邊看向窗外的河岸風景以緩解心中雜亂的思緒。
容朔為何會讓青黛說是蘇鶴毅的主謀?
三皇子又是從何處得知司徒南有問題,必然遭到滅口?
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三皇子派人暗中跟著自己前來蘇陽,要麼便是跟著自己的人中,有人跟三皇子有往來。
雪茶是可以排除這一嫌疑的,剩下的便只剩下了沈知樂與容朔。
別忘了,回程之前容朔便已曾提醒過自己,司徒南可能會遭到滅口。
難道這才是容朔跟著自己前去蘇陽的真正目的?
容朔救下自己的那一幕仍在眼前閃過,林清如怔怔地看著那枚紫玉鎮紙。
只是,還未曾等到容朔到來,林清如便見窗外風景似有變化,頓時吸引去了她的注意。
只見幾輛精美的馬車停在了花間樓的後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