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語冰的腳步剛踏出去一步,又堪堪停了下來:「如果那個宰相在欺騙我們,樹林裡根本沒有什么小屋,而是一隊等著我們自投羅網的士兵。該怎麼辦?」
遲衍向樹林深處望過去,裡面沒有火光,黑漆漆的看著怪瘮人,說:「我覺得他不會。這樣做對他有沒有好處,如果他不想讓我們找到活路,我問他的時候他直接不回答不就好了。而且又為什麼要在門口放藥瓶?」
「他設下圈套把我們捉住再獻給塔普拉國王,說這兩個人試圖逃跑,反而被他活捉,國王會不會因此嘉獎他?你想,今晚表演失敗,國王大發雷霆,而他作為演出的主要負責人肯定難辭其咎。如果給我們線索、把我們騙出來是他試圖挽回國王信任的某種策略呢?」夏語冰遲疑。
「你忘了一點,夏醫生。」
「什麼?」夏語冰問。
「我們是他選進宮的人。如果我們做出什麼壞事,首當其衝受到國王猜忌的,也必然是他。」遲衍說著,忽然怔了一下。
停頓片刻,他低低地笑了:「原來是這個意思。」
夏語冰詫然地問:「你想到什麼了?什麼意思?」
「所謂的任務名,一千零一夜。原來我們才是那些被宰相選進宮去的新娘,那些頭一天夜裡嫁給國王,第二天早上就會被殺頭的倒霉蛋。」
遲衍抬起頭,看向晦暗的夜空中並不存在的審判庭,似乎在冥冥中與那三位正在密切注視著他們的審判員對上視線。
」每天死一個人。」他嗤聲道:「……難怪會是這種設定。」
遲衍將手插進口袋,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面前這片漆黑的密林。
…
維希爾沒有騙他們。
走了幾百步,密林中驀的出現一點微光,然後越來越亮。
眼前出現了一間小木屋,窗口映出昏黃的燭火,和一個埋頭不知道正在幹什麼的人影。
看身形不可能是羅曉菁。
遲衍和夏語冰屏氣吞聲,緩緩靠近門邊。
裡面傳來老人的聲音,慢吞吞的,像是在自言自語:「上了藥別翻身,三天內不能碰水……哦你聽不見,那隨便了,自求多福吧。」
忽然,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夏語冰和遲衍一左一右站在門邊偷聽,像兩尊門神,正巧和從裡面走出來的老人打了個照面。
三人面面相覷。
老人:……
夏語冰:……
遲衍:「……呃,您好?」
老人滿頭白髮,狐疑地盯著他倆看了半天,視線落在明顯是東亞人的面孔上,皺起的眉間倏然就放展開了。像是如釋重負似的,他聳了聳肩,說:「新來的戲劇演員?」
夏語冰和遲衍對視一眼:「您,認識我們?」
這老人……眼生,他們沒見過啊?
「不認識。」老人乾巴巴地說。
「……」
「但是猜到了。」老人從門裡拿出一隻木製的手提箱,用繩子繫緊後挎在肩上,向門內努努嘴:「她就交給你們了。」
門內是一個逼仄簡陋的小屋,正中央的床板上有一個女人,塗滿紫色藥汁的後背朝上,靜悄悄地趴著。
羅曉菁。
夏語冰快步走進去,粗略檢查了一遍,向遲衍點點頭:「沒死,心跳脈搏都正常。」
他低頭看了看羅曉菁背後,那裡是大片模糊的血肉,看起來是被棍棒狀物體反覆擊打了很多次,鮮血淌的遍地都是。
但是神奇的是,沒有經過任何手術處理,而只是抹了一遍紫色的藥汁,傷口處不僅不再流血,甚至隱約有漸漸癒合的趨勢。
夏語冰自問現代醫學可從沒有這樣的本事。
再仔細端詳片刻,他發現那些紫色藥汁從外觀形態到氣味,都和遲衍從門口撿到的那個瓶子裡的液體完全一樣!
遲衍把老人攔在門口:「能方便問一下您的姓名嗎?」
老人撥拉開他的手臂,抬腿就要走:「不想說。」
遲衍不死心,又跟著上前一步:「是維希爾先生派您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