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腳步頓了片刻,然後接著往前走:「跟你有什麼關係,別問東問西的,真煩人。」
「那就是了?」遲衍笑了笑,「謝謝。」
老人聽到這話,反而主動停了下來,思忖片刻後說道:「你們明天晚上那個倒霉蛋,是男還是女?」
「所以我說謝謝您。」遲衍走到他身邊,鞠了一躬,「就是在下。」
老人轉過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鼻孔里哼一聲,說:「我看沒什麼必要治。這麼興高采烈活蹦亂跳的,哪像是要死的人。」
遲衍笑著直起身:「可不敢當。明天晚上我也會被送到這裡來,對吧?如果那時候我還活著的話。」
老人又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他這次抬腿又要走,解昭沒攔著。
等他背著藥箱走出去了十來步,忽然定住腳,頭也不回地抬高聲音說道:「告訴你的同伴,別往心窩上扎,扎那兒可別指望我能救回來!」
「多謝提醒,克雷諾夫先生。」遲衍高聲應道。
老人的背影頓了一下,然後又是「哼」的一聲,對這個稱呼沒答應也沒否認,拔腿就走。
等老人走遠,夏語冰走了過來:「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字?」
「我猜的。」遲衍說,「進宮之前葛薇不舒服,維希爾說宮廷御醫克雷諾夫能治療所有疾病,我就猜了這個名字。」
「宮廷御醫……」夏語冰沉吟著,回頭望向羅曉菁背部的紫色藥水,沉思不語。
走在回去的路上,夏語冰說:「你覺得維希爾為什麼要救我們?」
「不清楚。」遲衍說,「也許跟高級任務『推翻暴政』有關。既然他已經摻和一腳進來了,以後我們也可以把他當做關鍵NPC來對待,比如說,問他一些別人那裡問不到的問題。」
「和國王與王后有關?」夏語冰問。
「對。」遲衍,「既然我們的基礎任務是執行塔普拉國王的一切命令,那麼換言之,我們必須演好剩下的這幾齣戲劇,並且成功達成『讓王后開心』這一目的。」
「你覺得如果我們沒能達成這個目的,國王會放我們安然無恙地回去嗎?」夏語冰皺眉,「看他今晚的樣子,確實是個暴君。就算我們後面四天的表演都嚴格按照劇本來,在舞台上完成這四場『謀殺』,但是王后並沒有感到高興,國王是否會按照羅曉菁的標準來懲罰我們呢?」
「如果真是這樣,維希爾或許還會幫助我們。」遲衍說。
他回想起,就在昨天中午,維希爾駕著豪華馬車來接他們進宮的時候說過,在五場表演都結束後,會把他們所有人送回原地。
希望這人能遵守諾言。
畢竟只靠他們十個外鄉人的力量,根本沒有辦法越過那道深不見底的天塹,抵達來時的對岸。
遲衍暗忖。
「所以必須在任務截止之前,弄清楚到底什麼樣的戲劇才能讓王后真正高興。」夏語冰將鏡框推到鼻樑上端,微微眯起眼睛,「這就要去問維希爾了。」
「他不一定會說。畢竟那兩個士兵可是把國王和王后的名字都當做忌諱,系統大概也不會把任務核心得分點這麼容易地放出來。」遲衍,「而且我猜他也不知道,不然的話前幾年的劇團就能解決了,怎麼會等到我們來。」
當兩個人走到塔樓底部落地時的地點時,抬頭剛好能看到三樓的一排窗戶,正從裡面散發出明亮的燈光,其中有一扇窗的右下角處破了個大洞。
遲衍抬手捏起鼻子,輕輕清了清嗓子。
「布穀——布穀——布穀——」
十秒鐘後,窗戶洞口裡拋下來一條被單連成的繩索。
第36章一千零一夜(11)
回到房間,收起繩子,順便用置物架和高腳花瓶遮住了破碎的窗戶一角。
「羅姐她還好麼?」餘一洋膽戰心驚地問。
「還行,命算是保住了。」夏語冰說,「但是她受了傷行動不便,也爬不動繩子,我們只能把她留在那。那裡比較隱蔽,而且有維希爾的授意,應該會有人在暗中照看她,肯定比跟我們呆在一起安全多了。」
眾人沉默了片刻。
坐在原位上的解昭抬起頭,他的面前放著那幾張劇本稿紙,從遲衍他們離開之後就一直在看。
遲衍一邊拂掉衣服上粘著的幾片玻璃渣,一邊向他走過去:「有什麼發現?」
「劇本沒什麼特別的,除了一件事。」解昭說,「從人物出場的頻率和台詞數來看,主角怎麼都不該是農夫與蛇,更應該是農夫和公爵。」
他站起來,將稿紙遞給遲衍,說:「蛇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台詞,只出場了一次,唯一對劇情的推動作用就是它甦醒後咬死了農夫。」
遲衍皺了下眉:「所以你認為,塔普拉國王編撰故事、確定主角的唯一標準,就是謀殺者和死者?」
「沒錯。」解昭按著眼下的穴位緩解酸痛,停頓片刻後接著說道,「也許對於國王和那些觀看戲劇的貴賓,也就是NPC而言,這場戲唯一重要的環節就在於最後的謀殺。其他的部分都無所謂,不管我們把戲演成什麼鬼樣,台詞隨便念,他們都不會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