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太子選妃不可私下相見,這是聖旨。……
翌日大朝,群臣正為祭天之事爭執不下時,永慶帝忽振袖而起,冕旒玉珠碰撞間,聲若洪鐘:「今歲祭天大典,仍由太子代行!」
此言一出,滿朝寂然。
侍立在蟠龍柱旁的宋昭眼睫微顫。
這些日子隨駕左右,早練就了聞雷霆而不驚的本事,此刻卻仍覺袖中指尖發顫。
巫醫為太子診治已有兩日,期間未傳出任何消息。
後日便是祭天大典,梁帝金口玉言,太子應該是醒了!可這深宮之中,竟無一人告知與她,宋昭只覺得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禮部尚書率先出列,廣袖高拱:「太子殿下仁德感天,代陛下祭天實乃順應天命!陛下聖明!」
隨後陸續有朝臣附和:「太子殿下精研禮經,祭儀嫻熟,實乃不二人選!」
「太子殿下深得民心,此番代祭必能使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太子殿下文韜武略兼備,代行祭天定能震懾四方!」
「老臣記得去歲太子代祭後,江南便降下甘霖解了旱情。天意如此,陛下聖斷!」
朝堂之上,方才還劍拔弩張爭論不休的兩派朝臣,像約定好了一樣,立刻統一口徑,如提線木偶般齊聲高頌。
將太子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簡直要奉為神明一樣的存在!
御階之下,群臣山呼萬歲,面上儘是諂媚。
宋昭將御階下眾臣的神色,一一看在眼裡。滿朝文武,究竟有幾人真心為太子?
什麼天命所歸、深得民心、威震四方,這些溢美之詞表面是頌揚,實則句句暗藏殺機。這般造神之舉,分明是要將太子架在烈火上炙烤。
散朝以後,宋昭找了個空當,悄悄將延吉拽到一旁,低聲問道:「延總管,太子殿下他醒了吧?」
卻見延吉眼神躲閃地點了點頭:「世子放心,殿下已無大礙了。」
宋昭心中不安,卻知道再不能多問,眸中一閃,「那巫醫呢?她出宮去了嗎?」
「世子當知道宮中規矩,」延吉話音一頓,接著道:「巫醫暫時還不能出宮。」
「那……能否讓巫醫替我把把脈?最近身上總是不好。」宋昭只得換上另一個法子。
延吉猶豫再三:「世子稍等等,容老奴稟報過陛下,再行定論。」
「多謝延總管,還請多為少虞美言幾句。」
「世子客氣了,若身子不適,先去御茶房歇息,陛下召喚,老奴再來尋世子。」
宋昭也知道永慶帝不會那麼快答應,便照常去了御茶房候著。
她在陛下身邊多日,早與御茶房中諸人相熟。進去後便徑直躺在了胡床上。
方菱姑
姑今日當值,見她神色不對,端來了一碗姜棗湯遞給她,「喝下暖和暖和身子,你這毛病時常有嗎?」
她是女子的身份,旁人不知,方菱卻是知曉的。宋昭今日來了月事,身上懶怠了些,便被方菱看了出來。
宋昭接過碗,耳尖泛起一抹薄紅:「多謝姑姑體恤,小毛病不礙事,一年裡總也有那麼幾次不爽利。」
方菱將暖爐往她跟前推了推,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女兒家身子骨金貴,偏生要在這男人堆里打滾。」
她壓低聲音,「月事帶我多備了幾條,都用藥香熏過。回頭讓若水去取,這幾日切記不要著了涼,以防將來——有礙子嗣!」
子嗣?!
宋昭忽覺小腹又一陣絞痛。
她蜷在胡床一角,將薄毯拉過頭頂,在黑暗中縮成小小一團,溫熱的淚水無聲地滑過鼻樑,她死死咬住毯角,連抽泣都壓抑成細微的顫抖。
御書房內,永慶帝端起茶盞,不經意地道:「身子不適?」
方菱頷首恭敬道:「回陛下,世子說是小毛病,一二日便好。」
說完,她眼尾餘光輕掃過身側長身玉立的太子殿下。
卻見他身姿陡然凝滯,薄唇抿成一道鋒利的線,下頜線條繃得極緊。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幽深似寒潭,倒映著殿內搖曳的燭火,明明滅滅間似有暗潮翻湧。
永慶帝一杯茶飲盡,對路公公道:「路通,著人送世子出宮,令她在家好生修養兩日。」
路公公麻溜地領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