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朦朦朧朧，既像老人低吟，又似小兒囈語。
「回去......我......」
腦子裡出現的聲音重複了數次，但後續的話語，總是聽不清楚。
「為什麼要這樣做？」
任書瑤在心中詢問那個聲音。
「不......會消失......想......」
聲音斷斷續續，聽不明白，但任書瑤能感覺到，對方聽起來有些悲傷。
「師姐，你怎麼了？小心啊。」
旁邊鳳聽蓮的出聲提醒，將她這模糊的對話打斷。
任書瑤終於回神，發現白蛇不知何時，做出了更進一步的舉動。
陰沉的烏雲逐漸在它頭頂聚集，稍一接近，就有金色雷電劈下，狂風捲起地上沙礫，形成聲勢浩大的龍捲。
但它遲遲不向這邊攻來，只是待在原地，為自己造勢。
「小師弟，你能和他對話嗎？」
「不行，感受不到他的意志。」
小師弟能與大部分獸類溝通，他說感受不到，但任書瑤卻有猜測，那個與自己說話的聲音，說不定就是眼前的白蛇。
「你能聽到嗎？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看一下情況，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
她聚精會神，繼續在腦內尋找那個聲音。
「幫助？」
「是的，你剛才說『會消失』指的是什麼呢，我可以幫你想想解決的辦法。」
「會消失......水......需要......彩虹......」
任務的關鍵詞，就這麼出現在了它的口中。
任書瑤還想再問，而白蛇卻是好像感應到了什麼，抬頭往西邊看去。
然而那邊，並沒有什麼東西。
「消失、消失......」
白蛇喃喃地念叨著這句話，龐大的身軀逐漸變淡，最終隱在霧氣之中。
阻擋視線的白霧散去，河面重歸平靜，完全看不出有大型生物活動的痕跡。
「師姐，水位線好像下降了。」小師弟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
如他所說，可以看到河岸邊露出一截濕潤的泥土，水位下降了大約一尺。
白蛇，或許不是實體。
那它會是什麼？
***
經瀚玥師兄邀請，眾人在義塾後方的一個空置小屋中歇腳。
倒也不是不願請他們在塾堂里喝茶，主要是他的書房兼辦公室實在是太雜亂。
不過令任書瑤
沒想到的是，兩位師兄居然都與他相識。
「前幾屆門派大比的時候我見過瀚玥師兄，他與我們宋堯師兄對上了。」
李源小聲向她介紹。
「那誰輸誰贏？」
「我輸了，」澹臺瀚玥溫柔一笑，「當時我和你們大師兄都只是化神後期，沒想到他打著打著，居然臨陣突破，直接晉升了。」
「你們劍修真是不講道理。」
打趣了這麼一句，澹臺瀚玥正色道：
「任師妹，你說剛才聽到了白蛇的聲音？」
「是的，我家族內有一門秘術，可以與開啟了靈智的動物溝通，」任書瑤面不改色扯謊，「方才我以秘術強行與白蛇溝通，聽到它說起，什麼東西要消失了。」
任書瑤出生天水城任家，地處北境邊界之地，平時與大陸中部來往不多，又因常年鎮守魔族與大陸的交接地帶，有什麼奇妙的術法，也是很正常的。
眾人不疑有他，唯獨葉澤略帶思索，看了任書瑤一眼。
「以我曾經見過的一些例子來看，這白蛇，或許是浦子河長期經由村民的信仰之力薰陶，產生了自我意識，又受到村民對蛇類的崇拜，所以形成了你們看到的白蛇的形象。」
「那消失，指的是河水斷流一事？」李源很快反應過來。
「不無可能。」
「師兄，河水是因為什麼原因斷流？」
「不是什麼特殊原因，氣候變化，加上地形變動罷了——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排除修士移山填海的人為因素，世上每年都會有許多這樣的小型河流消失，但同時，也會有許多新的河流出現。周而復始，這是自然規律。」
修士講究順應天時，儒修更甚，澹臺瀚玥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話語中雖有遺憾之意，卻並不傷感。
然而浦子河本身，或者說安石口村的百姓好像並不想這樣。
任書瑤想起方才它口中的悲傷語氣。
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名為「眾生願力」的東西。
用一種更通俗的方式解釋，可以將其理解為一種「群體性思潮」。
比方說，時常能聽到的所謂「眾生祈願」、「香火成神」等等現象，就是由於大量的人類，產生了共同的願望，誕生了這樣的巨大信息糾纏點，在超凡力量的影響下，最終產生了實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