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太后自知腦子不算聰明,只認一個死理,自個兒的女兒是皇帝,自個兒才是太后,對於太皇太后的攛掇,礙於孝道,口頭上一律應聲,轉過身就把太皇太后全部賣給女兒。
明日是自己的千秋宴,賢太后來了御書房,將太皇太后打算在千秋宴上,安排年輕貌美世族子弟彈奏獻舞的不良居心,一五一十告知。
聽罷,楚阿滿擱了筆:「曉得了,阿娘用過午膳沒,一起用點?」
賢太后盯著內侍們一貫而入,布置御膳,想到女兒這處小廚房特意從揚州挖來的御廚,也不客套:「好啊!」
母女倆各扯了只燒雞腿,賢太后滿足慨嘆:「真香,你小廚房的那個廚子,給母后唄!」
楚阿滿:「不行,這是解巡撫使替朕高價挖來的廚子,萬萬不能相讓。母后想吃,隨時來都可。」
賢太后努努嘴,道:「你真不打算生兒育女,解巡撫使也願意?」
「朕貴為天子,他有何不願?」先不說她們都不喜歡小孩,楚阿滿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時間浪費在誕育子女上。
賢太后輕輕頷首:「女子生產,如同在鬼門關走上一遭,你不想生,便不生。」
又惋惜道:「如果當年阿兄沒有病故,或許早有妻兒,屆時你從族裡抱來個侄兒侄女養著。」
楚阿滿:「血緣關係,對朕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記得阿娘曾說,我們故土有一方山坡,小橋流水,到了黃昏傍晚,景色美極了,待到來年春日,我們一起去阿娘的故鄉瞧瞧,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阿娘生活的地方。」
想到故土,賢太后目露懷念。
母女倆就這麼說定了。
次日千秋宴,矜貴的公子們紛紛向太后與皇帝獻藝。
楚阿滿右手邊是賢太后,左手邊則是太皇太后,指著舞劍的綠衣公子。
她嫌生得不夠貌美。
第二個著湘色衣衫的撫琴公子,太皇太后不信還能挑到錯處:「玉貌清揚,風度翩翩,皇帝以為如何?」
瞧著容色艷麗的男子,楚阿滿輕嗯一聲:「相貌生得不錯。」
太皇太后的眉梢湧上喜意:「琴聲可以陶冶心情,皇帝為國事煩惱時,或可聽人撫琴,此人外貌皇帝也說了好,哀家便做主,將人留下,安置在後宮。」
「多謝皇祖母體恤。」楚阿嘴上說著,給了欽天監一個眼神,讓合八字。
合出來大凶,衝撞了天子,被立即驅逐出宮,聞言,撫琴少年眸光黯了下來。
第三位還未上場,不小心磕破了腦袋。
太皇太后怎會不知是誰下的黑手,這些年以仁孝為藉口,想方設法往楚阿滿宮裡塞人。
即便塞進去,總能找到藉口被打發了,或是賜予臣子為妻妾。
今日本想借千秋宴再次塞人,被全部化解,太皇太后只好作罷。
宴會結束,楚阿滿收到消息,解巡撫使返京述職。
御書房。
解蘭深正要執禮,聽見頭頂傳來一道女聲:「免禮,晉縣水災如何了?」
上一世的晉縣水災,因山洪暴發,沖毀了無數田地房屋,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四地揭竿而起……
這一世提前挖河渠,加固河堤,讓百姓撤退到高處的安全地帶,官府開放糧倉賑災,解蘭深將近幾個月晉縣發生的水災之事全部道來:「因為及時撤離,百姓中有十幾名傷者,無一人身亡。晉縣除了嶺城附近的良田、房屋沖毀,損失部分財務,洪災後撥款重建家園,下官返京時,當地百姓們已能安頓下來。」
楚阿滿紅光滿面:「太好了,這次多虧你,晉縣不至於重蹈前世覆轍。一路舟車勞頓,愛卿辛苦了,想要什麼賞賜?」
最好的賞賜,莫過於彌補上一世的錯誤,解蘭深認為自己已經得到賞賜了:「下官不需要賞賜。不過聽說今晚太后的千秋宴,太皇太后又往陛下宮裡塞人了。如果陛下想要予下臣賞賜,不如讓下臣為陛下彈奏一曲?」
楚阿滿:「你什麼時候還學了撫琴?」
「陛下愛聽人撫琴,下官自是要學一學,免得日後年老色衰,不得寵愛,總能有一技傍身。」解蘭深幽幽怨怨,將她望上一望。
楚阿滿:「……」
撫完了琴,他還不肯罷休,還要舞劍給她瞧。
與千秋宴見過的綠衣少年劍舞的輕盈柔美不同
,解蘭深的劍舞,頗具力量感,緊密貼合在肩臂的衣料,描摹出緊實有力的臂膀,靈活似游龍,劍鳴傲秋霜。
他看似清瘦,實則衣衫下的肌肉和臂彎很有力,甚至能單手托住她。
楚阿滿的目光在對方的胸膛與臂彎之間流連,算算日子,打從他去了晉縣,她們好像有半年沒見了。
半年不見,一回來醋罈子就翻了,一會兒撫琴,一會兒舞劍的。
舞畢,楚阿滿托著腮,問他:「累不累?」
解蘭深額上沁出了細汗,將臉湊了來:「不累,賞了臣的才藝,陛下可否幫幫臣?」
楚阿滿拿帕子幫他擦拭掉熱汗,安撫他:「見過了解大人,太皇太后挑來那些虛有其名的三流貨色,朕才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