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內驅力很足,嚴於律己的一個人。
最開始她喜歡他,好像只是一點基於他幫她解圍的朦朧好感,可認識他之後,每了解他多一點,好感便更深一層。不知不覺,那粒種子便度過萌芽期,在她心裡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曾以為那棵樹可以被移開,可強硬地嘗試了一次才發現,那棵樹,早已與她的血肉融為一體,無法撼動分毫。
一旦妄圖挪動,等待她的,便是傷筋動骨、血肉模糊。
跪坐久了,雙腿隱隱發麻,蘇宜寧收斂思緒,垂下眼,將懷裡的外套對摺疊好,和安安的外套一起,放進牛皮紙手提袋。
放衣服時,外面一陣動靜傳至耳邊,她回頭,發現隔壁過來的女生們一個兩個起身,從他們這邊離開了。
一群七八個人一走,天幕下驟然安靜許多。
蘇宜寧起身回去,江承、張瑞和方易清三人圍著爐子在烤肉,夏思雨和方婷則圍著桌子坐在椅子上,後者正給安安剝沙糖桔吃。
抬眸看見她,夏思雨不由地又偏頭看了眼江承,撲哧一聲笑了。
蘇宜寧知道她在笑什麼,莫名地不自在起來,尷尬地看了眼江承。
江承明顯也聽到了夏思雨在笑,低著頭,他唇角也不自覺勾起,抬眸瞧見蘇宜寧臉色,那絲笑意仍在唇畔,讓他整張臉都因此熠熠生輝。
而他就頂著那一張溫柔起來不知能令多少女生魂顛夢倒的臉,輕聲朝蘇宜寧道:「抱歉,沒提前徵得你同意。」
「……沒關係。」
蘇宜寧說著,坐到了方婷和安安旁邊。
三位男生負責烤串,夏思雨和方婷去了兩次自助台,又拿了些小菜、水果和零食。
不需要蘇宜寧做什麼,她基本圍著安安轉。
臨近一點,她將帶的三明治分了,將炒米飯拿出來,預備讓安安吃飯時,聽江承說另一個野餐籃的保溫桶里有雞湯和一團煮好的龍鬚麵。
最後,炒米飯進了夏思雨的嘴,她和安安分著喝了雞湯。幼兒園中午有兩小時午睡時間,安安平時也有午睡習慣,吃過飯後,蘇宜寧便將她帶進帳篷,哄著睡去。
再返回天幕下時,方婷說要打會兒麻將。
夏思雨講:「那讓宜寧陪你們,我最近休整期,不想動一點腦子。尤其這會兒吃飽了,只想躺著放空一會兒。」
話說完,她跑去吊床上躺著了。
蘇宜寧和方婷聊了一會兒天,便見張瑞和方易清拿著麻將,又拎了一張小方桌過來。
沒過多久,江承也回來了,他手裡拿著洗乾淨的保溫桶,另外拎著一個裝了幾瓶水的塑膠袋。
夏思雨不玩,方易清和方婷又如同一人,蘇宜寧只能上桌,陪幾人打麻將。
她半吊子水平,先前只在過年時陪長輩打過,十有九輸。坐下後一邊洗牌一邊道:「我忘得差不多了,真的只能給你們湊個數。」
「哈哈,玩玩而已,別緊張。」
方婷坐在她右邊,傾身摟著另一旁方易清一條胳膊,笑嘻嘻講,「我們家這位說不定還不如你呢,上次跟我幾個朋友玩,一晚上一個炸都沒有。」
「……你真覺得我那晚沒炸?」
方易清瞥了她一眼。
方婷:「……」
對面張瑞笑起來:「好歹咱也是師大附中出來的985理科高材生是吧,還能沒點算牌的本事?」
「好哇你!」
方婷愣神後一下子笑了,伸手去掏方易清咯吱窩。
方易清左躲又閃,差點被撲倒在地。蘇宜寧忍俊不禁,又怕方婷施展不開,笑著將自己椅子往左側挪了挪。
她左邊是江承,這時垂眸正壘麻將,分神掃了她一眼,笑說:「別聽張瑞吹牛,戰術而已。」
蘇宜寧「嗯」了聲,目光落在他手上。
江承有一雙特別好看的手。
高中時,每每他上台做題,她前後桌几個女生都會小聲討論他的手。
可能因為身材高挑,他手指勻稱修長、骨節分明,微屈著時,白皙手背上青筋隱隱浮現,有一種收斂的力量感。
那時的蘇宜寧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他離她這樣近。
分明是件應該開心的事情,她卻突然覺得感傷。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四個人打麻將打了接近兩小時,帳篷里安安醒了。
蘇宜寧一走,其他人便收拾了桌子。
張瑞去還麻將,往回走途中掏出手機,在「一個傷心的群」里@江承並發了兩個字:「天秀。」
方易清很快跟一句:「+1!」
江承沒回復,張瑞一邊走一邊又發:「要不是還記得他是理科狀元,我今天真信了他的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