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在朝為官,在下敢問小公爺一句,憑白污衊人清白,詆毀旁人聲譽且當眾羞辱,此罪為何?」
「說的好,我也正想問問呢,我和呂先生可是遇到了同樣的事,有人說我是妖孽,所用手法何其相似,亦是孩童傳唱,市井流言不止,還有人雇了生人假扮道士險些要了我的命。呂先生只是損了聲譽,可我不止是損了聲譽,還差點活不成,幕後之人也與殺人兇手無異。」
說到激動處,唐薏猛自椅上站起身,直面江觀雲,「夫君,殺人者按當朝律是不是也該斬?」
一聲夫君叫得江觀雲心口一酥,他尚未來得及搭話,便聽唐薏對著呂卓迎又是一通,「呂先生有證據,我更是有證據,害人的人一個也別想跑!」
此事江觀雲已經查出眉目,只是唐薏這幾日沒敢往江觀雲眼前湊,因而打聽不得,證據幾何也不清楚,卻敢在人面前虛晃。
旁的也罷,提到那假道士明顯呂卓迎面色一緊,不再與唐薏直面對峙。
江觀雲心如明鏡,此事未必是呂卓迎做的,但他至少知情。
只待抓到那道士,其中牽扯之人再無躲藏之機。
「殺人者,自要償命。」江觀雲沿著唐薏的話峰直順而下,必要將事情鬧大,鬧得嚴重才有人生怕。
莫名被這二人拉扯至此,並非呂卓迎所願,他話峰一轉又道:「旁的與呂某無關,就事論事,且問這件事小公爺打算如何處置。在下沒有直接報到京兆府去就是顧及小公爺顏面,此事若鬧大,外人又會如何講說?」
「呂先生的意思呢?」江觀雲輕飄飄問道。
話入正題,呂卓迎別有深意望了唐薏一眼才緩緩道:「小公爺在朝為官,自是比在下更清楚,若有此等辱沒門楣之事,該如何結清。」
聽懂弦外音,面上暫存的那些體面淺笑這回一點也無了,江觀雲重重將才拿起的茶盞擱下,發出悶響一聲,「你既有證據,便可直接報到京兆府去,不必來信國公府走一遭。內里如何我自是清楚,只有一條,誰也別想在我面前帶走我的人。至於旁的,我也會一查到底,待水落石出那天自需有人伏首認罪。」
「只不過那人不會是唐薏。」
「呂先生,我敬你是文人,看在你我二人頗有淵源我才忍到今日,若事情真鬧僵了,怕不好看。」
在唐薏印象里,江觀雲從未如此冷臉待人,亦從未如此咄咄逼人,面容一改往日溫和,峭直凜冽。
似他,又不像他。
尤其是那句『他的人』一如一道清甜溪流緩緩流過,沁潤心田,搖動一陣麥浪。
唐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望著自己的腳尖。
自小兄長和娘親都護著她,後來上京,長姐和姐夫也處處護著她,可他們的守護,和江觀雲所給的雖神似卻又不相同。
文人說話自不像是鄉里潑婦罵街,話中有話,呂卓迎如何聽不出江觀雲的要挾,還有自己方才給江觀雲遞出去的那個選擇,他連接也沒接。
道士一事他雖有耳聞,卻不曾參與其中,可若說片葉不沾又不是,畢竟關於唐薏謠言他也出了大力。
他還有所顧忌,今日雖有備而來,卻也不能憑白為旁人擔了罪責。
碰了一鼻子灰,想討的說法沒討到,甚至連一句道歉也沒有,更別提旁的,呂卓迎自知討不到便宜,對這二人嗤之以鼻,諷刺道:「早就聽聞江小公爺護短,竟沒想到已然是這地。傳言小公爺被妖孽迷惑,看來也未必失真,若因貪戀美貌而拋卻故人,只怕會誤了大好前程。」
「今日叨擾,呂某告辭!」
他的臉色比去青雲樓那天還難看,怒而一甩廣袖,大步離堂。
待人走了,江觀雲的面色才有所緩和,目光只觸到那些呂卓迎未帶走的書信和花箋,還有那張狗扒似的『我是你爹』。
硬咬了後槽牙強忍住心底發散出的笑意,探手招來長侍,「將這些東西都收好,送回我的書房去,往後是怕留著還有用處。」
唐薏這才抬眼,沒外人時,她終與江觀雲主動說了一句話:「留這幹嘛?」
一本正經的自椅上站起,也不答,只道:「這幾日別出門,怕後面還有更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