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二樓,雅間內早有人等候,正是先前於衙門口與他說話的女子。
女子一見江觀雲現身,便微微福身道:「江大人。」
「沈姑娘不必多禮。」江觀雲稍抬手道。
「大人先前交給我的畫像我已經命人拓了兩幅,大人請過目。」沈姑娘伸出手掌展於身後桌案之上,其上平鋪兩張畫像,其上唐薏眉眼栩栩如生,「大人瞧瞧選用哪張,敲定後我這就命人連夜拓出百張四處張貼。」
江觀雲自京來此,身上帶的細軟不多,其中一件便是他私下悄然繪製唐薏的畫像,這兩日徐徐不見唐薏蹤跡,他只能尋上一直與棠州轉運使司有所關聯的棠州漕幫。
沈老掌柜如今身子抱恙,其家業由獨女沈大姑娘代掌,其實江觀雲不願與旁人打交道,只怕來日會欠人人情,於上人情往來是他的大忌,可如今為了唐薏,他竟也破了例。
指尖兒點於右手邊的那頁畫像上,那張眼睛所拓尤其靈動,神似她本人,指尖兒輕點兩下,「就這張吧。」
「好,我這就命人去辦,大人放心,我沈家在附近州縣皆有生意,耳目不少,我保證讓他們角角落落一處不差的去探夫人蹤跡。」
「多謝。」江觀雲淡聲道。
找上沈家,他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官路行不通,尋上旁門,或有一線機會。
待沈姑娘走後,江觀雲沒有急著離開,那幅用來做拓本的畫卷此刻就躺在桌上他的眼前。
指尖兒輕輕撫於其上,聲線低沉,帶著無盡的憂思,「唐薏,你到底是生是死?」
打那日起,他加在一起也沒睡上幾個時辰,如今兩隻眼睛熬的通紅,眼底烏黑顯眼,困意襲來,他終是挺不住,手底撫著那張畫,手掌撐著額頭閉上眼淺眯一會兒。
即是在夢裡也不踏實,好像總能聽到唐薏在喚他的名字,一聲一聲,叫得人心碎。
夜風自窗外吹來,江觀雲再次醒眼,窗外竟已是華燈初上,夜色凝重。
許是太過睏倦,這一小眯竟睡了這麼長時辰。
無故浪費了這麼久,心底懊惱,抓起畫軸便撤。
唐薏與那吏官一樣,自天亮坐到了天黑,眼見著街上的行人由多變少,由少變無,夜重掌燈時那人才從茶樓里出來。
「什麼茶喝這麼久!」見他江觀雲現身,唐薏心底更氣了,「道貌岸然的東西!」
四處尋摸趁手的石塊,挑了一塊不大不小的抓在手裡,趁那人快上馬時朝他頭上飛去。
自小唐薏便跟著劉豐年在河邊打水漂,丟石子的手藝有幾分,那石子不偏不倚飛到江觀雲的後腦勺上。
這一下砸的不算輕,他有些吃痛,低喚一聲,隨之捂著後腦轉過身來四處探望。
這下痛快極了,唐薏心裡窩的火氣散了一大半,身形隱於燈照不到的暗處竊笑起來。
除了腳下的石子,旁處皆沒看到人,江觀雲心下煩悶,只以為是哪個調皮孩童,也無心計較。
單手撫著馬鞍才欲上馬,後後頸便又吃了一記。
又是一顆石子彈到腳下。
眼尖的吏官指了唐薏所在方位大叫:「大人,在那呢!」
隨之氣呼呼的朝這邊奔來。
唐薏拔腿便跑,卻忽略了身後所在是個死胡同。
很不幸被那小吏官抓了個正著,幾乎是扯著脖襟將她自胡同裡帶出來,毫不客氣的押到江觀雲面前。
「竟是個女子,膽大包天!」吏官還算厚道,見是個女子便忍住了一通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