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作淡然念了聲:「房裡水氣太重,我在門口,有事大聲喚我。」
未等唐薏作答,只聽門板一聲動響,風入房內。雖是夏日,可洗澡時風的傷力不淺,好在還有一層屏風護著,殘風吹肩,有些涼意。
乍一出門,江觀雲身上的薄衫被打濕,不過並非水氣之故,而是被汗水所浸。
即便關上門,那時隱時現的水聲猶然在耳,心不得靜。
喉嚨儘量沉壓,一口濁氣自嗓子眼兒里擠出來,連呼吸這樣的常事都變得謹小慎微,似怕被人撞破他心胸並不坦蕩明光。
夏夜裡蟲鳴陣陣,燈下蚊蟲積聚,他候在門外時有飛蟲在身畔侵擾,只能不斷揮動手臂驅趕。
好在,並沒過多久,唐薏便在裡面喚他:「我好了,你進來吧。」
再次入門時,他已將心底那股艷火滅了個乾淨。
房內甜香又悶熱。
命人入室將水桶抬走,又將窗子打開通風,江觀雲這才背對著裡間於桌上取了郎中留下的藥膏,同她道:「出來吧。」
素色的帳幔被人自里拉開,唐薏自裡面鑽出來,方才小吏官們進來收拾,她不宜著寢衣露面,只能暫躲羅幃之中。
此時房內僅剩二人,江觀雲翻找出用來和藥的竹片轉過身。
她無聲無息的站在後面,江觀雲毫無防備,險些與之撞到一處。
將這些天的風塵洗淨,唐薏又恢復往日欺霜賽雪的模樣,梨花皎月般無暇面容兩側稍帶了才出浴的嬌粉色。
江觀雲的寢衣穿在身上,於腳踝處堆了兩疊褶皺,本就松垮的料子套在她身上越發顯得她嬌小可人,衣襟處亦不合身,襟口到了她這便稍顯拉長,半干未乾長發披攏於一側,發梢處還包了一圈巾帕吸水,另一側修長的脖頸連接清晰的鎖骨展露於外。
「你.......」有那麼一瞬間失神,心虛的人將眼放到旁處不相干的地方,「該上藥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唐薏好像看見那人臉上微有霞色。
二人肩頭錯開,江觀雲若無其事自她身邊繞過,後將盛藥的瓷瓶擱於小几上,「過來坐下。」
側過頭,便看著他冷著的一張臉,唐薏悄然給了他個白眼,又拾起白日他同旁人歡顏悅色的場景。
提著寢衣挪到椅子上坐下,唐薏不情不願的撩起寢衣一角,露出自己小腿處猙獰的傷口來,「我自己來就成了,不敢麻煩江小公爺。」
話雖如此,可在椅子中坐得安穩,手也沒朝前伸探一下。
這高度坐椅子塗藥不便,江觀雲乾脆撩袍蹲下,伸手搬動她的小腿架在自己的腿上。
他手掌的溫度直觸皮肉,唐薏面上發燙。
雖二人有夫妻之名,可無夫妻之實,這般親密該當是毫無隔閡的真正夫妻所做,可他們不是。
「郎中說這藥效力很猛,塗上後會有些刺疼,好處是不會留疤,」江觀雲拿起小几上的藥瓶啟蓋,一股怪異的味道直衝鼻底,他也擰了眉,不忘叮囑,「忍著些。」
取竹片輕輕挖了些藥膏出來放於自己手背之上,又以指尖輕蘸些許小心塗抹在唐薏的傷口之上,力道輕柔,手力有度。
即是如此,那藥性猛烈,才剛剛覆於傷處,一陣涼意卷著鑽心的痛楚朝她殺來,絞得心口都跟著疼。
珠圓飽滿的腳趾蜷起,肩膀一縮,手不覺摳住江觀雲的上臂。
稍有些吃痛,他抬起眼查望唐薏神色,那張原本還帶著桃粉色的小臉此刻煞白,正疼的齜牙咧嘴。
「忍著些,待適應了便能緩解,」念著多磨蹭一分,她就得多受一會兒,因而手上動作未停,「這藥就是如此,不想落疤,就得塗得均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