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本想呵斥家丁為何不保護老夫人,卻看到一排家丁拿著掃帚桌腿等物,嚴以待陣,卻遲遲不對幾個外人動手。
「大、大人!」待孟瑜看清崔寂那張臉,頓時慌了神,「大人怎麼來府上也不讓下人通報一聲!快快快……」
他日日進宮上朝,太傅這張臉豈會不識!
他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又拿袖子使勁擦了擦椅面,恭敬放了過去。
又見家丁們呆立在原地,不由吹鬍子瞪眼道:「還不退下!」
幾個家丁立刻樹倒猢猻散。
向氏不明所以,走過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擠眉弄眼道:「別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就算這位大人是夫君你的同僚,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與柳氏苟合!」
翟氏也只當崔寂是普通官員,繼續嚎道:「不孝子啊!你不管你娘了!你瞧瞧,你娘都被他們欺負成什麼樣了!」
「閉嘴!」孟瑜猛然喝道。
若不是看在向氏還有身孕的份上,他差點狠狠扇她一巴掌!
在太傅面前亂說話,她是怕孟家死得不夠快!
柳氏忙壯著膽子上前解釋:「夫君誤會了,妾與他們素不相識,方才多虧幾位仗義執言……」
不過孟瑜此刻無心理會旁人所言,一心只在太傅身上。
「孟大人別來無恙。」崔寂抬手一揖,道,「今日無事閒逛,路過你家後門,進來看看。」
「是是是。」孟瑜滿臉堆笑:「是下官招待不周,快請移步前廳……」
他目光轉到幾個女子身上,只覺其中一人好像在哪兒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他不禁腹誹:這崔太傅倒是會享受的緊,出個門身邊竟有三個美貌女子圍繞相伴。
「孟大人,這位就是你即將要娶的繼室?」李令宜不客氣道,「這女子,滿嘴胡言亂語,毫無正室風範!可比你那先夫人差遠了!」
「你說什麼?」不等孟瑜說話,向氏便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叉腰道,「你識得李氏?我再比她差,她也沒給孟郎誕下個一兒半女!我肚子裡的可是孟家長子!」
說著她拽過柳氏,「我瞧著你也像個正室,難不成你和那李氏一樣,沒給身邊這位大人生下兒子,所以帶他來跟柳氏私會,想讓這小妾再給你家生個兒子?」
「你、你、你瘋了!」孟瑜驚恐伸手捂住他的嘴。
誰知那向氏只覺得不過癮,掰開孟瑜的手又道:「那你可找錯人了!她只會生女兒!哈哈哈哈……」
李令宜氣得渾身發抖。
崔寂冷了臉:「我看孟大人也不必娶妻了。」
孟瑜臉色霎時蒼白,撲通跪下,使勁扯著身邊向氏衣裙:「蠢婦快跪下!太傅,下官這未過門的娘子初到京城,沒什麼見識,還望太傅能大人不記小人過,網開一面!」
向氏沒聽過什麼「太傅」,不知這是多大的官,依舊掙開孟瑜,一副不認輸的樣子。
倒是孟瑜他娘翟氏,忙招手讓身邊下人扶自己起來,一瘸一拐來到兒子身邊。
只見她「啪!啪!」對自己那老臉一邊抽了一下:「蠢婦不知是太傅駕臨!都是這兩個兒媳的錯,求太傅千萬不要降罪我兒!」
向氏見婆母如此,懵了。
崔寂轉頭問身邊之人:「娘子,他們誣陷你生不出兒子,帶夫君我來借人,你說該怎麼懲治他們?」
李令宜正在氣頭上,無心追究他的說辭,道:「那就讓這女子做妾!柳氏填房!」
「這……不成啊!她懷有下官骨肉,若做了妾,來日孟家長子……是庶!」孟瑜哀求。
翟氏眼珠滴溜溜一轉,道:「這兒哪輪得到你個婦人開口!她肚子裡的孩兒,必須是孟家嫡子!」
「你怎麼就知道她懷的是個兒子?說不準和柳氏一樣,也是女兒!」李令宜諷道。
「我——我就是知道!我找人算過!」翟氏嘴硬。
「我管你如何!」李令宜拽了拽崔寂袖子,小聲道,「我就要柳氏為妻!」
「聽到了嗎孟大人?」崔寂彎下身子,目光冷鷙,「柳氏為妻!向氏為妾!若讓我知道你敢忤逆……你這孟家也別想留了!」
「不敢!下官不敢!下官一定謹遵太傅之令!」孟瑜連連磕頭。
向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幾人出了孟家,又在街上稍逛了逛。
近年朝堂局勢穩定,城中比以往繁華不少。
李令宜還是沒忍住,假意路過李府。
此地如今敗落,連街巷裡路過的行人,都嫌從這府門前經過晦氣,紛紛避開。
李令宜至此門前,卻遲遲移不開腳步。
李府的牌子已不知哪兒去了,門前無人掃雪,一化雪污水橫流。
曾經色澤鮮艷的朱漆,如今也已失了原本色彩,變得灰暗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