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為父親考慮!我擔心他一個外人作甚麼?!」面對父親連番猜測,鄭來儀終究沒好氣地把茶杯放下了。
鄭遠持不再調侃,語氣嚴肅了些:「你說得不錯,叔山尋重掌兵權,朝廷重用他的同時也不能不有所防備。舜王只是提議,從陛下的角度,未必就能接受讓叔山尋的兒子去槊方從軍。」
「不過,叔山梧此次在青州的差事辦得不錯,還受了逆賊重傷,朝廷不能不有所表示……」
他的視線在鄭來儀的臉上停了一會,頗有深意道:「若想要牽制叔山尋,自有別的地方安置叔山二郎。」
鄭來儀正要追問,這時門外有人稟告:「老爺,嚴大人來了,已經請到花廳了。」
「請他來書房吧。」
鄭來儀不好多留,識相地離開了鄭遠持的書房。走出廊下,正遇到閽者引著一人進了院子——是個一身襴袍的男子,約莫三十來歲,身形挺拔,溫文爾雅。
男子看見鄭來儀,目光在她臉上略定了定,面帶笑意微微頷首。她便也略一屈膝,便與他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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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月時間過去,很快便要到中元了。
中元節乃是舉國上下祭祀先祖、悼念亡魂的日子。玉京內外的大小寺庵、道觀早早便開始準備節日的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錠燭。
今年又適逢先帝誕辰百年,經歷過去一年的動盪,自紫宸宮以降,早一個月前便開始定製神座、幡節和祭祀禮服。陛下都對中元日祭祖分外上心,朝中眾臣自然也不敢怠慢,唯恐被人以「不事孝道,目無祖先」為由參上一本,家家供物排場所費器具的攀比之風愈演愈烈。
青岫堂里,李硯卿和方姨娘帶著兩個丫頭在繡制祭祀用的袍服,衣裳是有專門的繡娘按照制式預備好的,只是袍服的內里需由女眷親手補針,以表對先祖哀思。
本來兩個丫頭和夫人姨娘一同坐在屋內,沒一會,鄭來儀便覺氣悶,以「房中光太暗,盯得眼睛疼」為由,拉著綿韻去了外面。兩個人坐在廊下一邊做針線,一邊說閒話。
「椒椒,你前陣子不在家裡,長姊回來過一趟,聽說了麼?」
「聽說了,長姊回來幹什麼的?」
「說是前陣子,左僕射大人和父親在朝上有了分歧,衝突得挺厲害,長姊聽說後抑鬱了好幾天,都無心侍奉君姑,乾脆回家來小住了幾天。」
鄭來儀皺眉。
房速崇乃是學術派,出身清貴,為人矜持倨傲,歷任太子賓客、禮部尚書,在朝中有一眾老牌世家支撐,勢力與鄭國公旗鼓相當。而身為尚書右僕射的父親是實幹派出身,與房速崇政見不和由來已久。
當年鄭遠持主動遞出橄欖枝,兩家聯姻,朝中一度傳為佳話。然而即便長女鄭薜蘿嫁入房家後,二人在朝上的爭鬥也始終未曾停止過。長姊嫁入房家,心中依舊牽掛母族,如今已經不是新婚,姐夫將長姊送回娘家,恐怕會更不為君姑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