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的鶻族百姓普遍是高眉深目,褐發淡瞳,手腳細長。男人大多身形利落,穿著白色或褐色的麻布長衫,腰間繫著同樣的棉麻腰帶,女子則妝容精緻得多,無論衣著樸素與否,鬢邊都插著一朵火紅的石榴花,個個面帶笑容,越發襯得眉目昳麗,熱情似火。
「鶻族果然盛產美女。」鄭來儀低聲感嘆了一句。
叔山梧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他們經歷一番遭遇,此時外表已經十分落拓,鄭來儀的衣裙被劃破了不少處,不成樣子。尋常來到這裡的中原人,均是衣衫考究的商旅,而這二人容貌拔群,卻裝束破舊,如此強烈的反差惹得不少路人側目。
鄭來儀被路人好奇的目光弄得些許不自在,忍不住問:「現在去哪裡?」
叔山梧牽著馬信步走在道路中央,神態倒是自如:「先去醫館。就在前面,一會就到。」
果然沒多久,叔山梧就停在了一座白色的二層小樓面前。樓內飄出陣陣藥香,想來應是到了。他扶著鄭來儀下馬,緩步進了醫館大門,揚聲喚人。
聞聲過來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鶻族少年,戴一頂刺繡的圓帽,神情機靈。他粗粗打量了一番來人,開口便是漢話:「二位是中原來的?」
叔山梧便答:「是。」
那少年笑得燦爛:「阿哥的鶻語說得真好,阿布還以為你是當地人呢!」
他轉頭看向鄭來儀,見她半靠著叔山梧,半身無法施力的樣子,便道,「阿姐哪裡受了傷?」
「她的左腿受傷,應當是骨頭折斷了,這裡可能醫治?」
阿布連連點頭:「可以的可以的!我去喊爺爺,他治不了的病,這附近也沒別人能治了!我們鎮上的人摔傷什麼的,都是找爺爺治的……」
她看向鄭來儀的小腿,目光一時同情,「要是真斷了可是很疼的,阿姐你真了不起,竟然都不哭……」
鄭來儀本來不痛,被他這麼一說,竟突然覺得痛了起來,一時哭笑不得,說不出話來,扶在叔山梧手臂上的手下意識抓緊了一下。
叔山梧察覺她痛楚,反手握住她手,低聲道:「再忍一下——那便勞駕你爺爺儘快替她看一看。」
阿布連忙轉身,正要到後面去請人,卻見角落的門帘一動,一個頭戴白帽的長須老者手持拐杖走了出來。
「爺爺,有病人來找你啦!這個姐姐——」
「我聽到了,你去後面,推個木牛來。」老者眉目和藹,用鶻語吩咐自己的孫子。
阿布一聽,扔下二人一溜煙跑沒了影,沒過一會,推著一座木質的四輪車過來,那車子做成圈椅的樣子,四隻腳被竹輪代替,椅背上伸出兩支把手,形如牛的兩隻角,或許便是「木牛」得名的緣故,應當是為了幫助行動不便的病人移動用的。
「阿姐,來坐上,讓阿哥推你進來。」阿布笑意盈盈地招呼。
叔山梧暫時鬆開了鄭來儀,將那木輪車推到她面前,又小心翼翼地彎腰將她扶著坐下。腿上的壓力一減,鄭來儀的面色頓時緩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