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耐心等亞薩發泄完,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一句:「是你讓我記住,在我只能是雷諾·斯特林。」
亞薩怔住了,是的,他說過,在得知雷諾身份從九野戰艦上離開時警告的。
剛剛那機關槍一樣掃射的一堆話,像全被射擊棉花里,無用至極。
亞薩鬆開緊攥的拳頭,後撤一步,沉默低下了頭。雷諾卻向前逼近一步,將亞薩單薄的身子摟入懷中。
「我都記得。」無論是雷蒙德還是雷諾,與你說過的話、對你做過的事,我都記得。
「對不起。」帶給你的傷害無法彌補,可是親愛的,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標記你。但我會更小心地清掉橫亘在我們之間的阻礙,讓你安然無恙不再受到傷害,讓我們的孩子平安降世、喜樂長大。
「還有,謝謝你。」而今上天賜我以另一種身份與你重逢,感謝你知道我身份後仍選擇包容我,讓我得以長守在你身邊,笨拙地一點又一點地去填補你的傷口。
遲來的道歉跨越時空砸在亞薩心上,雷諾也無數次對亞薩說過對不起,可總是缺點什麼。雷諾是雷蒙德沒錯,可是雷諾失憶了,他以全新的身份活著,沒鑄成過無法原諒的大錯,捫心自問,亞薩甚至受對方信息素吸引有點喜歡雷諾。
亞薩真正想要的道歉不該出自「雷諾」這個被切割出的靈魂。
現在,亞薩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個人的道歉。
茫然、無措、委屈、難過、憤怒……無數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湧上心頭,像之前一樣,他發狠咬上雷諾的肩膀。
好恨,恨雷蒙德也恨自己。明明都摔那麼慘了,重新來過,還是栽了進去。
有大滴大滴的淚砸下來,浸濕雷諾的衣服,肩頭處血色也暈出來。雷諾心疼地蹙著眉,順撫起亞薩的背。
遠處,另一堆篝火旁。
小捲毛用胳膊肘撞了下休斯頓,挑眉道:「瞧,我賭贏了吧!苦情劇都這麼演的,本以為葬身蟲腹的alpha靈堂上奇蹟歸來,omega見到人先給alpha一巴掌,再撲進alpha懷裡痛哭。幸好我剛剛攔住你,否則你衝上去多尷尬啊。」
休斯頓往火堆里扔了個能源包,火堆霎時竄得一人高,火焰轟鳴聲把他聲音蓋住:「他配不上殿下。」
「什麼?」小捲毛沒聽清。
「我說,你一個alpha天天看什麼苦情劇。」休斯頓改口。
「Alpha怎麼了,苦情劇又不是omega專屬,你這是性別歧視!」小捲毛控訴。
「操,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鬧個屁啊!」一下三白眼的alpha踢了柴堆一腳,「他媽的是小強啊,這都沒死成,咱們怎麼辦?逃……」
一個吊著胳膊的人呵笑插嘴:「你看我逃走了嗎?我能活著是那位故意射偏的,更何況,現在不止那個omega。」
說話人是之前鬧著要走的那位,光劍擦著他的右臂過去,生生削掉他一大塊肉。他自虐地捂上傷口,喃喃說,「就是逃走又怎樣,一輩子流竄見不得光嗎?」
「有什麼區別?留在這就會被送上軍事法庭,謀逆殺長官是重罪,我們會被在那不見天日的牢里呆一輩子,甚至可能被送往斯諾斯塔德第一監獄!」
「要不是休斯頓……」
「別來這套,制定獵殺計劃時你比誰積極!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起什麼內訌。休斯頓,有辦法嗎?」
「讓那個邇思人主動壓下這件事。」而能促成此事的只有一人。
休斯頓的話一出,眾人都露出荒謬的神色,這怎麼可能?
剛有人開口想要反駁,就被休斯頓打斷,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起身,掃視眾人說,「我要向殿下投誠,成為他最忠實的騎士。」
「一個omega……」有人不贊同。
「Omega又怎樣?」休斯頓從亞薩身上看到了野心,所有alpha不過是他踏上高位的墊腳石,他願意成為其中一塊,「當然,這是我的選擇,你們隨意。」
餘下幾人交換眼神,陷入深思中。
或是真心投誠,或是隨大流而為。日月交替,黎明破曉,沙丘下的幾人一字排開,單膝跪伏在亞薩面前,向他們的新主獻上心臟,無畏死亡,永生追隨。
「他們想求活,你的答案是?」雷諾從背後環住亞薩,下巴墊在亞薩肩上,在亞薩耳畔輕聲問。
「你的答案呢?」這些人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相信他能說服雷諾,可身後人已經今非昔比。
「我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倚靠。」這是他上前線那日亞薩對他說的,如今被雷諾拿來撫慰人心,他在努力向亞薩傳遞,我記起所有不代表我變回了那個獨斷專行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