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暴戾撕開那封紅彤彤的信封。
目光落在上面娟秀的小楷上。
壓抑的低笑聲在胸腔碰撞。
「賜婚?」
「對。」溫稚京迎上他的視線,「那日,看你二人情深綿綿,我溫稚京也不是那般蠻不講理之人,如今與你和離,順手促成一樁姻緣也是好的。」
李殷冷笑:「公主倒真有這般成人之美的氣度,一紙休書將我休棄,又將我賜婚於旁人。」
他步步緊逼,逼得她忍不住後退。
「李殷是何等下賤,竟讓你如玩物一般,玩弄至此,還隨手贈與他人?」
溫稚京越聽越心慌,忙仰頭解釋:「不是這樣,那不是休書,我……」
「公主還想說什麼?」
「我……」溫稚京語噎。
明明錯的是他,為何此刻偏偏她理虧了。
一道紙張撕裂的聲音響起,溫稚京怔然垂眸。
只見,那兩封書信被他撕了個粉碎。
「你想逃了我,去找你的如意郎君?」
李殷步步緊逼,逼得她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居高臨下看她。
「溫稚京,世上哪有這般好的事。」
第5章
樹上的雀兒叫過三回,溫稚京才拖著疲憊的從床榻上爬起來,簡單洗漱了一番,便任由著紫珍替她梳妝打扮。
脂粉在眼下淺淺鋪了一層,勉強蓋住了那對因睡得不好而顯出的黑眼圈,橘粉色的胭脂在臉頰暈開,襯得那張小臉依舊明艷動人,外罩一件杏色卷草紋長衫,粉紫的細褶裙隨著蓮步輕移,那藏在褶子上的金線便若隱若現。
溫稚京被寵著長大,爹爹和阿娘只管她開開心心過著小日子,從不對她提過多要求,連阿兄也對她極好。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還是極少時候會起這麼早。
只因今日她要進宮。
昨日出了那樣的事,若不早些進宮找阿娘,晚了要是爹爹知道此事,定要剝了她一層皮。
溫稚京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紫珍見狀,以為她冷,忙將湯婆子遞了過去。
馬車搖搖晃晃的朝皇宮駛去。
「今日怎的有空來找阿娘?」
溫稚京親昵的依偎在皇后懷裡,嗔道:「阿娘這話說得,珈洛可不高興了!珈洛自是每時每刻都想陪在阿娘身邊的。」
皇后雖已年近五十,但保養得極好,體態豐腴,一顰一笑間高雅華貴,難怪盛寵多年,穩坐後位。
「你啊。」皇后笑著摸了摸她毛絨絨的後腦勺,睨她一眼,「說吧,是不是又闖禍了?」
溫稚京急得騰一下坐起身,紅著臉辯解:「當然不是!」
昨日在馬場上,李殷氣勢洶洶的與她說,讓她自己去同阿娘解釋。
解釋什麼?
她又並非故意去找樂子的,再說了,那些面首都是阿月的,她真的什麼都沒做!
李殷狗賊,就會告狀!
只是……不知他向阿娘漏了多少?
溫稚京的眸子滴溜溜的,轉得飛快,皇后一看她這機靈模樣,便知她心裡又在打鬼主意了。
她懷疑的目光落在溫稚京紅撲撲的小臉上,到底是母女,溫稚京一個表情就漏了陷。
皇后這才注意到她手上空空如也。
「你阿爹上次送你祖母綠玉鐲怎的不戴了,不喜歡?」
溫稚京回過神,低頭摸了摸手腕,這才想起前幾日一生氣,就把鐲子給砸碎了。
「鐲子……」
皇后見她猶猶豫豫的,便知那東西已經多半已經沒了。
「今日來,是為了那鐲子?」
溫稚京聞言微怔,仿佛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藉口,連忙點頭應下:「對對,是鐲子!我……我不小心砸碎了!」
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小公主,連謊也不會撒。
紅撲撲的小臉上,一雙杏眸狡黠如狐,先前的不安在皇后說出鐲子之時,便已經從臉上消失了。
看樣子,李殷應是沒有向阿娘告狀……
他昨日那般,是在……氣她?
可,他氣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