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珍提著燈籠在長廊下張望著,不知過了多久,長廊的盡頭才出現了一抹俏麗身影。
淺紫的裙擺在夜色中搖曳,裙帶被夜風揚起,恍惚間,仿佛能嗅到夜曇般的幽香。輕柔小調仿佛也揉碎在了夜風裡,漸漸的,這深冬寒風也顯得沒那麼刺骨了。
紫珍趕緊迎上去,將手肘上挎著的氅衣送過去。
「公主,您怎麼穿這麼單薄就出去了,若是著了風寒,奴婢真是死罪啊!」
仿佛被她說中一般,鼻腔里莫名起了幾分癢意,溫稚京下意識揉了揉鼻子,眉心一蹙,猛地打了個噴嚏。
「啊嚏——!」
紫珍一臉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嗔了溫稚京一眼:「公主快進屋來暖暖身子。」
溫稚京沐浴後,又喝了一碗薑湯,這才裹著雲絲衾窩在軟榻上,端著手裡的湯婆子傻笑。
紫珍不解,低低喚她:「公主?」
溫稚京沒理她,紫珍又喚了聲。
最後還是貼著耳朵喊了一聲,溫稚京才從堪堪回過神,疑惑的看著紫珍:「啊?」
紫珍見她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腦瓜子轉得飛快,仿佛嗅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瞧著公主方才回來的方向,似乎是駙馬爺的院子。
紫珍吃到了瓜,殷勤地坐在溫稚京身旁替她揉肩,試探道:「公主可是有何喜事?」
溫稚京捧起湯婆子到眼前端詳,正紫色琺瑯描金的湯婆子做工精美,是專供宮裡娘娘們用的,一年才出那麼幾個。陛下尤其寵愛溫稚京,有什麼好東西都先讓她挑選。
盯著湯婆子的眼眸明亮得像水靈靈的葡萄,溫稚京勾了勾手指,與紫珍低聲道:「你可知那李殷為何撕毀和離書?」
紫珍被問得一愣,想了想:「許是他貪圖榮華富貴?」
「非也。」
「他覺得被公主休了臉上過不去?」
溫稚京搖搖頭。
紫珍更疑惑了。
「總不能因為他喜歡您吧?」
溫稚京撇嘴:「為什麼不能?」
紫珍被她的話嚇了一跳,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公主,您、您別不是凍傻了?」
溫稚京胡亂拂開她的手,小臉氣鼓鼓的:「你怎麼就不信呢!我可是大周公主,別人喜歡我不是很正常的事?」
紫珍無奈道:「對對對。」
她嘆了口氣,蹙著兩道柳葉似的眉,「公主,您別怪奴婢說話難聽,您可別又被駙馬爺三言兩語矇騙了,奴婢瞧著駙馬爺是個冷心冷情之人,要奴婢說呀,您要是實在喜歡駙馬爺,公主府也不是養不起這個花瓶,可奴婢不想再看到您被駙馬爺玩弄於鼓掌……」
溫稚京誒了兩聲打斷她的話:「沒那麼嚴重……紫珍,我是認真的,那李殷也沒有矇騙我。」
「罷了,反正說了你肯定不信,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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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淺淺的日光從雲層中投下,透過精緻的楠木雕花窗,在裡間投下淺金色的光影。
李殷一睜開眼,便對上溫稚京那雙葡萄似的杏眸。
「……」
溫稚京欣喜:「你醒啦!」
李殷輕咳一聲,撐著身子坐起來,面對溫稚京的親近,只不動聲色的往床榻裡頭挪了挪。
「公主何意?」
自從知道李殷是喜歡自己的,只不過他性子孤傲,所以才將這份喜歡埋藏在心裡,溫稚京對他這般態度也不計較了。
她爬上床榻,湊到李殷身前,仰頭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弄壞了你的琴嘛,我思量想去,確實是我不對……」
嬌蠻的小公主鮮少如此低聲下氣過,聲音越說越小,臉上還帶著幾分不適應的彆扭。
不過須臾,杏眸再次亮起來,「所以,今日我們去逛集市吧!順道去琴行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本以為李殷又會拒絕,溫稚京睜著一雙紫葡萄似的杏眸,安安靜靜的盯著他。
不曾想,李殷竟然應下了。
他這般爽快,倒是讓溫稚京愣了愣:「你……真的願意?」
李殷錯開她的視線,起身從床榻的另一頭下去了,幽冷的香氣從溫稚京的臉龐拂過,像一根沒有鉤子的魚線,卻蠱得她自願咬上去。
冷冽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公主迴避,我要洗漱了。」
溫稚京如夢初醒,小臉騰的一下紅了幾分,像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哦哦哦!你洗,我出去等你。」
房門關上的剎那,溫稚京怔愣的拍了拍臉頰,深吸了幾口氣。
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