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看起來似乎被哄好了,眼底的冷意漸漸化了些,連語氣也輕快不少,他眉梢微揚:「所以我是好人?」
溫稚京點頭:「那當然!」
李殷愉悅地勾起唇角。
倒是有趣。
這兩日,夏志將寧州的事情處理妥當了,便修書給李殷說他想回來伺候。
李殷端詳著手上的字條,指腹摩擦著,思緒逐漸飄遠,良久才執筆。
即將落筆時,卻又忽然改了主意,筆墨在紙上暈開。
——你先留在寧州,查查寧州有沒有一個臉上帶疤的女人。
將字條塞進袖中,正要出門,房門卻在這時打開了。
溫稚京提著紫色的寶相花暗紋百褶裙,輕快的跑進來。
她近日似乎格外喜歡穿艷麗的衣裳,雪白的外衫罩在外面,像一朵開得正盛的紫色牡丹。
李殷收回視線,身形卻未動。
見李殷坐在書案前,溫稚京腳跟一轉,朝書案這邊走來,一屁股坐在案上。
「再過幾日便是除夕,我們上街採買吧。」
李殷身形未動,不解看她:「此事向來不是交由府上管家負責麼?」
公主府所有採買都是管家負責的,採買的商鋪也是慣用那幾家商鋪,這幾年一直沒變過。
溫稚京暗罵他一句不解風情,旁人置辦的,和他們一起置辦的能一樣麼?
「你不是先前怨我與你夫妻生分麼?」溫稚京低頭看他,眼眸亮晶晶的,「我聽說民間的夫妻每逢這種喜慶的日子,都會自己上街採買的,正好今日無事,陪我去逛逛?」
李殷向來不喜歡出門,就是出門也不過去茶樓吃吃喝喝,或是去城南巷子尾買點荸薺糕,平日裡大多宿在院子裡。
溫稚京已經做好了軟磨硬泡的準備,誰知李殷忽然起身,輕拂袖擺,慢條斯理的走到她面前,見她還愣著,催促道:「走啊。」
溫稚京回過神,欣喜的跳下書案挽著他的手。
兩人乘著馬車出門了。
雖說是採買,但重點卻是和李殷逛街,因而也不需要買太多雜七雜八的。
兩人逛著逛著,進了一間燈籠鋪子。
溫稚京抬頭,瞧見樑上掛著的那隻雙魚戲珠的燈籠,鋪子掌柜一直觀察著二人,見溫稚京看向那隻燈籠,忙堆著笑將那隻燈籠拿下來給她。
溫稚京捧著燈籠,詢問的目光看向李殷:「這隻如何?」
李殷頷首:「可。」
溫稚京心情好,又拿了幾個不一樣的,交給紫珍付錢,隨後拉著李殷繼續逛。
李殷不喜這般鬧哄哄的地方,溫稚京見他劍眉微蹙,想必已經不耐。
凡事循序漸進,若是太過,反而適得其反,兩人方才已經買了許多東西,眼看快到午飯時辰了,她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道:「我們回府吧?」
李殷垂眸,目光落在被她挽著的那條手臂上,卻沒說什麼,他輕輕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嘶鳴,人群騷亂,溫稚京抬眼時,那失控的馬便已衝到眼前。
「公主——!」
她想也不想,用力將李殷推出去。
馬蹄在瞳孔放大,耳邊人群慌亂聲、紫珍的驚呼聲,仿佛都瞬間被推得很遠,猶如潮水般流走。
她跌坐在地上,茫然失神的看著馬蹄踏來!
忽然,一道利刃破空的聲音沒入馬首,溫熱的血濺出,有幾滴落在了溫稚京的臉上。
烈馬轟然倒下之際,李殷極快的將溫稚京抱起閃到一旁,紫珍也趕緊上前,神色焦急。
二樓雅間,黑色錦裙的美婦長睫一斂,收回目光,身側的孟晴卻依舊盯著李殷懷裡的溫稚京,直到他們上了馬車,才不甘的將目光收回。
「義母也看到了,晴兒所言非虛!」
楚雅確實有些意外。
十幾年來,楚殷對她向來乖順,不敢忤逆,卻不想,如今竟為了一個女子欺瞞她。
若是尋常女子也就罷,偏偏是姓溫的。
看來這些年他被這盛京的風迷了眼。
楚雅輕笑,收回思緒,餘光瞥見孟晴臉上的憤怒,轉身安撫道:「不過是一個會些狐媚手段的女子,何必放在心上?」
孟晴咬唇:「晴兒只是怕她會影響我們的計劃。」
楚雅卻覺得沒什麼,長舒了口氣,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橫豎也興不起什麼風浪,殷兒若是喜歡這隻寵物,便讓他養著吧……待日後大仇得報,義母不會讓她搶了你的位置。」
孟晴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馬車上,溫稚京整個人埋進了李殷懷裡,呆呆的睜著杏眸不說話,像是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