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白的雪浩浩蕩蕩的灑下,灑在了巷子的每個角落,仿佛要將所有的污穢都深埋雪下。
一雙漆黑的雲錦長靴深深踩進了雪地里,油紙傘下,露出一張俊美得極為銳利的面容。
白衣青年長身玉立,站在荒無人煙的陋巷裡,宛如一尊雪做的雕塑。
他一手捏著油紙傘骨,一手輕輕捻著碧綠的珠串,細長的金色流蘇隨著珠玉晃動正輕輕搖曳著。
青年眉心沉沉,聽著眼前之人的回報。
夏志想起回京一路,便覺得兇險萬分。
「那伙人似乎是衝著曼娘來的,不過主上放心,我帶的人拼死護住,曼娘沒什麼大礙,只是肩膀中了一刀,未傷及要害,此刻已經昏過去了。」
李殷沉聲道:「帶我去看看。」
夏志似乎想起什麼,又道:「我在寧州找到曼娘的時候,她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嘴裡一直念叨著要跑,似乎得了癔症。」
癔症?
王堅不是說她在守陵麼?
李殷劍眉一蹙:「可查到是何緣由?」
夏志搖搖頭:「只聽說是這兩年瘋的,街坊鄰居說她唯一的兒子上山採藥,不慎被老虎吃了,她老伴得知後受不了,舊疾復發走了,沒多久她也就成那樣了。」
「帶我去看看。」
「是。」
夏志謹慎的查看四周,須臾,引著他前往曼娘的藏身之所。
李殷的目光落在夏志背後那道口子,衣裳被劃開了一道不長不短的口子,此刻正往外滲著血,將墨色的衣裳染得更深。
夏志見他看向自己的後背,忙道:「不礙事,一點小傷!」
李殷收回目光,淡淡道:「回去上藥,別死我屋裡。」
知道自家主上向來刀子嘴豆腐心,夏志忍住笑,應下了。
不出片刻,夏志便帶著李殷進了一間十分破舊的院子。
「這間院子我打聽過了,主人前些年發了一筆橫財,已經在盛京城西置辦了一間大宅院,這間院子暫時荒廢著,一時半會兒的,他們不會回來,所以曼娘藏身此處,暫時是安全的。」
李殷點點頭,道:「你做事,我向來放心。」
甫一進門,便聽到幾聲嗚咽聲,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口舌。
李殷長腿一邁,冷著臉,踢開了破舊的房門。
屋裡的人頓時被嚇了一跳,齊刷刷看向他。
那是兩個被五花大綁的黑衣人,黑色的面巾早已摘下,此刻嘴裡正死死塞著一團黑色的布,看材質,像是從他們自己的衣擺上割下來的。
李殷收回目光,看向躺在旁邊昏迷不醒的曼娘,肩膀上被簡單包著過,應是夏志所為。
青年冷冽的目光落在那兩個瑟瑟發抖的黑衣人身上,雪白的衣袍微動,他走到他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閃躲的模樣。
他無聲的笑了笑,輕輕蹲下|身來,目光緊鎖住他們。
「生面孔,可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們?」
隨著一聲撕拉的聲音,黑衣人臉上幾乎以假亂真的刀疤,就這麼被李殷隨意揭了下來。
故意剃了鬍子,故意隱藏容貌,又故意將膚色抹黑,再換上新做的黑衣。
處心積慮的掩蓋,究竟想藏什麼呢?
李殷自幼便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但凡他見過的,每一張臉他都能牢記在腦海里。
眼前這兩名黑衣人,顯然是他們自己人。
既是自己人,除了他,也沒什麼人可以驅使他們來壞他的事了。
只是那人目的為何?
是想殺人滅口麼……
話音剛落,那兩名黑衣人神色一頓,只是須臾,眼底的慌亂便消失了,仿佛那一瞬間只是錯覺。
李殷眸光驟冷,嗓音冷若寒潭,「誰派你來的?」
話音一落,黑衣人頓時閉上眼睛,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夏志上前一步道:「我抓到這兩人時,他們正準備服毒自盡,被我先一步制住了。」
李殷這才看向他們口中的布團。
夏志心領神會,上前一步取下布團,那兩名黑衣人繃緊了許久的面容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只是他們的下巴早已脫臼,此刻只能發出難聽的嗚咽聲。
李殷輕笑一聲,如玉般的嗓音卻淡淡吐出殘忍的話:「無妨,沒了舌頭還有手,沒了手還有腳,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們招供。」
黑衣人瞳孔驟縮,開始劇烈掙紮起來,只是青年已經站起身了。
不多時,屋外走進幾名暗衛,動作利落的將那兩名抓來的黑衣人帶走了。
夏志上前道:「主上放心,我定會讓他們嘗嘗什麼是蝕骨銷魂!」
李殷淡淡看向地上的曼娘,眉心微蹙:「她雖傷在肩膀,但傷口較深,年邁又是女子,身子骨定會受不住,你找個大夫替她療傷,別讓人注意。」
主上何時如此憐惜老弱病殘了?
夏志不敢多問,忙應是,頓了頓,又問道:「那雅夫人那邊……」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王堅說的話,李殷眸光微冷,道:「先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