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眶泛紅,含著淚顫問:「當真?」
紫珍重重點頭:「奴婢讓人抬水來,公主好好沐浴一番便沒事了。」
半晌,溫稚京才僵硬的點頭。
不多時,丫鬟們抬水進了浴房。
屏風後白霧縹緲,溫稚京抬手制止丫鬟們的服侍,屏退所有人後,抬腳緩緩潛入水中。
熱水逐漸漫過她的小腹、肩膀……直至沒過頭頂。
溫稚京手裡緊緊握著李殷送的那枚玉簪,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稍微安心一些。
她抱著雙臂,身上的寒意被熱水一點點吞噬,連同那些噁心的感覺也漸漸抹去。
緊繃的身子漸漸舒緩下來。
溫稚京回過神,才驚覺事情好像從寧州開始便不一樣了。
寧州旱災。
難民暴亂。
還有莫名出現的糧食和前朝旗幟。
再到郭錚之死……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緊緊地盯著她。
它知道她要走的每一步。
同時,迅速且精準的,握住她的手,實施更為殘忍的殺戮。
-
西境。
沙土飛揚,高聳的城牆上,青年宛如屹立的松柏,背脊挺拔。
聽到匯報,他側目看來。
「死了?」
夏志隱去一些不重要的細節,點頭道:「郭錚一死,溫翁玉便死無對證,恭喜主上,大計將成!」
李殷不語,望向城外,夏志順著他的方向看去。
那是盛京的方向。
溫賊那把椅子坐得實在是太久了,夏志握緊拳頭。
青年轉過身,又問:「她呢,如何?」
夏志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珈洛公主,眼底划過一絲厭惡,憤憤道:「她可好得很!探子說,她一回京,便持刀直闖皇宮,要救她阿兄,差點被溫賊打入地牢。」
李殷微怔,緊繃的俊臉露出幾日來難得的一絲笑容:「倒像她會幹出來的事。」
夏志翻了翻白眼,又道:「朝廷已經派人前往寧州,只待人一到,我們這邊的計劃也可以進行了。」
西境是齊國與周國的邊境,他們早已與齊國結盟,待那盛京使者被寧州百姓殺了之後,寧州與朝廷徹底決裂,齊國便發兵製造戰亂。
如今溫翁玉被禁足,朝廷無將可用。
復仇大計,指日可待。
他們忍辱負重,蟄伏數年,等的便是這一刻。
「對了。」夏志又想起一件事,「惠妃有孕,皇宮傳出皇帝病重的消息。」
惠妃本是他們安插在皇帝身邊的細作,這個節骨眼上有了身孕……
李殷斂眸:「傳信與她,讓她莫要壞了我的大事。」
夏志不以為然。
皇帝病重,八成是惠妃提前動手了,雖有些冒進,但於他們的計劃而言,卻並無害處。
但他還是恭敬領命。
李殷忽然叫住他:「還有一事。」
夏志轉身疑惑看他。
「她一個人在盛京,我到底放心不下,尤其盛京還有姑姑在,你此去便留在盛京,替我看好她。」
夏志急道:「可是我走了你怎麼辦?」
那個草包公主有皇帝護著,盛京城就是她的老巢,她能有什麼事啊!
反倒是如今局勢動盪,主上身邊沒個可用之人,那個孟晴和溫稚京都是一樣的貨色,都是饞他主上的身子,甚至比溫稚京還叫他噁心!
他如何放心得下?
「夏志。」
青年厲聲道,「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是嗎?」
夏志咬牙:「屬下不敢。」
意識到自己語氣重了些,李殷嘆道:「如今我身邊能信得過的人,只有你了。」
夏志心頭一酸,委屈道:「可是我走了,誰來保護主上?」
李殷望向盛京,淡淡道:「如今能傷我之人,屈指可數,溫翁玉倒算一個,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與我交手的機會了。」
聞言,夏志不再勉強,領命退下。
寒風帶著潮濕的夜露,拂開寢屋的窗戶。
紫珍將窗戶關小了些,又替溫稚京拿了件氅衣披上,心疼道:「夜深了,公主早些休息,這些卷宗明日再看也不遲。」
溫稚京搖搖頭:「紫珍,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一會兒。」
紫珍自幼與公主一同長大,自家公主什麼性子她一清二楚。
如今太子殿下受困,公主也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
紫珍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也知勉強不得。
她只好出去為溫稚京熬一碗安神湯來。
案台上的燭光跳動著,照得紙上的字有些刺眼,溫稚京看了許久,眼睛乾澀得不行。
她神色疲憊,揉了揉眼睛,終於難忍困意,趴在案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燭光猛然抖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