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抬眸卻見她愣住,疑惑問:「太酸了?」
說罷,伸手到她嘴邊接著,哄道,「酸就不吃了,當心吃壞肚子,吐出來。」
溫稚京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把果肉咽了下去,嘴裡含著果核,猶豫著要將果核吐哪兒,聲音也有些含糊:「不是酸……」
李殷聽聲音,大抵明白了,笑道:「不妨事,吐出來。」
溫稚京這才低頭,緊閉的唇瓣微開,吐出一枚深褐色的果核。
她吐出來的那一瞬,虛托的手驀地觸上他微涼的手背,頓時整個人僵住。
天哪,他是直接用手去接她吐出來的果核?!
她本以為他會用帕子墊著接住,卻不曾想,竟是直接用手!
上面甚至還沾有她的唾液……
溫稚京臉頰都燒紅了,她頗為尷尬的低著頭,李殷將果核扔在旁邊的盤子上,取來乾淨的帕子擦手,又替她剝了一個枇杷過去。
溫稚京神色有些不自然,遞到嘴邊的果子像是一塊燙手的山芋,饒是她如何饞,此刻也張不下嘴去吃。
她囁嚅道:「我……我吃飽了……」
方才光顧著投餵了,聞言,李殷扭頭,便瞧見旁邊堆成小山似的果皮,這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吃了許多了。
枇杷甘美,但卻性涼,吃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腸胃不適。
李殷應了聲,起身將剩下的果子收拾好,又取來乾淨的水,將帕子浸在水中,須臾擰乾,帶著沾了水的帕子坐回床沿。
手腕被他握住,溫稚京下意識要掙扎,身側傳來他的聲音:「別怕,只是給你擦手。」
溫稚京見他確實沒有其他過分的舉動,便不再動了。
青年捏著帕子,將她的左手掌里里外外擦拭乾淨,甚至連指縫也沒有遺漏。帕子上還帶著暖意,他是特意用熱水洗的帕子,如此便不會冷著她。
溫稚京正為對方無微不至的體貼所感慨,忽然,虎口處似乎蹭到什麼,她忽然抓住那人的手,神色驟變。
「你的指腹上……為何會有繭?!」
那是琴弦與手指反覆摩擦生成的繭子,唯有長年累月彈琴之人才會留下這樣的繭。
眼前這位林郎君,不是個香料商麼?
他為何也會有這樣的繭?
那人瞬間抽離,溫稚京豁然從床榻上跳下來,叫住他:「李殷!你為何躲我?」
李殷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女子身著藕粉色紗裙立在床邊,眼眶泛紅,空洞的眸子漸漸浮上一層水汽,仿佛下一瞬,眼睫一眨便要落下淚來。
他嘆息一聲,終是抬腳走近,在她面前一步遠的距離站定,低聲道:「我不是他。」
溫稚京擰眉:「我不信!」
見她如此執拗,想必他若不好好將這件事揭過去,她定不會放他走了。
李殷拉著在床邊坐下,笑道:「溫娘子說這個繭子啊?」
明顯不同於李殷的聲音傳入耳畔,溫稚京的心又動搖了幾分,但這次直覺告訴她,這個繭子一定有問題!
身旁的郎君輕嘆,似乎做了極大的思想鬥爭。
良久才緩緩道:「我阿娘是位樂師,容色傾城,小有名氣,前兩年被鄉紳看上,阿娘抵死不從,那鄉紳便要強娶,阿娘在梨樹下含恨撫琴一曲,便自縊了……」
李殷一邊說,一邊觀察溫稚京的表情,「我自幼跟阿娘學琴,自她去世後,便再也沒有碰過琴了,只是手上留下的繭子依舊在,不想竟讓你生了疑慮,是我不好。」
溫稚京看起來似信非信,她猶豫了一下,又道:「那你別動,讓我摸一下你的臉。」
話音剛落,青年身形微僵。
這些時日,他仗著她眼盲,每日便只服用一粒變聲丸,臉上未曾做什麼偽裝。
女子纖細玉白的手指已經伸到面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李殷繃著身子,只能任由她暖玉似的指尖觸上他的臉頰。
眼前女子黛眉時而展開,時而緊蹙,看得李殷緊張得不已,喉結頻頻上下滾動。
溫稚京看不見,手上卻不停:「這是什麼?」
「……是我的眼睛。」
「哦哦哦!」
害怕一不小心就把他戳瞎了,溫稚京連忙轉移戰地,指尖在繼續向下遊走,指腹觸及的肌膚一片滾燙,燙得她指尖微麻。
她一邊摸,一邊故作輕鬆地問:「林郎君很緊張麼,臉這麼燙?」
李殷看著幾乎要貼上來的人兒,鼻腔周圍縈繞著她身上獨有的清甜花香,兩人靠得極近,近到呼吸糾纏。
他忽然覺得,夏志有時固執了些,但有些話,卻說得不錯。
俊臉微紅,連耳根也染上薄紅。
青年驀地收回視線不再看那處,抬眼看著頭頂的床幔,啞聲道:「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溫稚京也不知是聽明白了還是什麼,話音一落,她手驀地一抖,竟直接將手指伸進了他嘴裡!
手指被柔軟的唇銜住,眼睛看不見後,觸覺便被無限放大,在她看不見的那處,所觸之地一片滑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