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紅著臉將飯菜擱在桌案上,見溫稚京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好心勸道:「你若還對那位心存幻想,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溫稚京疑惑看他。
小兵嘆道:「你是不知道,那位陰晴不定,稍有不如意便將人丟去餵狼,你一介小娘子,給他下了毒,能活到今日已然不錯了,我看那位也不打算殺你,你還是安分些,莫要再打聽些有的沒的,當心惹怒了他。」
知道他是好心,溫稚京也不再為難他,真誠地道了謝。
小兵登時臉更紅了,慌慌張張道:「不用、不用謝!」
說罷,逃一般拎著飯盒出去了。
溫稚京低頭吃飯,才吃了沒兩口,忽然聽聞帳外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隨即是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她驚疑抬眸。
卻見,時常緊閉的帘子從兩側挑開。
一道頎長的白色身影闖入視線。
青年一襲曳地雪袍,逆著光站在營帳外,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卻依稀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冷得讓人發顫。
雪白的衣袍似乎染了點點紅梅。
她的視線不由得被那幾朵艷麗的梅花吸引,而後一寸寸下移,落在那隻染血的手……
以及,地上早已了無生息的屍體……儼然是那位給她送飯菜的小兵!
溫稚京駭然起身!
李殷抬腳走來,兩側帘子也隨著他走進帳內後放了下來。
青年神色淡漠,長身玉立,依舊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樣,像個與世無爭的仙人。
而此刻,仙人的手中,卻握著一把染血的匕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一方雪帕,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刃身。
鮮血將帕子染得通紅。
隱隱有幾滴未來得及擦拭的鮮血,順著蒼白的手背沒入袖口。
青年在她面前站定,俊美無儔的臉上面無表情,隨手將那染血的匕首扔在她身前的桌案上。
「咚」的一聲悶響,驀然將溫稚京的神志拉回!
她嚇得踉蹌後退,跌坐在榻上,全身力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
溫稚京滿目駭然:「李殷……你……」
「殺人了。」
雲淡風輕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殷上前幾步,斂袍在她身邊坐下,他一靠近,溫稚京猛地往後躲開。
幾乎是瞧見她動作的剎那,青年不悅地壓下眼眸,欺身過去,大掌緊緊扣住她的後脖頸,讓她無路可逃。
隨即俯身湊近。
涼薄的唇貼上,不輕不重地咬在那枚小巧的耳垂。
耳垂驟然傳來異樣,溫稚京身子猛地一顫,想也不想就用力推開他。
被推開後,李殷眼底僅剩的溫存仿佛也消散了。
他沒了耐心,驀地伸手圈住那截細弱的脖頸,感受著脈搏在掌心有力跳動,身體裡那股躁動才堪堪制住。
他沉著聲冷笑:「躲什麼,他碰得,我碰不得?」
這個『他』,指的是司徒明。
掌下的身子顫得厲害。
須臾,一抹溫熱濕潤鑽入指縫。
李殷神色微頓,凝著那雙盈滿水霧的眸子良久,忽然鬆開她。
溫稚京脫離桎梏,嚇得立馬縮進角落裡。
她顯然被方才那一幕嚇壞了,餘光還能看到那把染血的匕首靜靜躺在桌案上。
她顫聲問:「為什麼?」
青年低低笑了一聲,目光從案上的匕首收回,似是不解她為何這般問,語調慵懶隨意,隱約還摻著幾分詫異:「殺一隻不聽話的畜生罷了,要什麼理由?」
溫稚京愕然望著他,她從未見過這副模樣的李殷,如此冷血,竟視人命如草芥!
「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殺人的……」
當初在寧州,難民夜襲知州府時,他曾對她許諾,說「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今他竟然說,殺一隻畜生?
他怎可以如此殘忍?!
李殷聞言,卻忽然笑了,淡淡道:「這裡是軍營,心存憐憫,只會害死更多的人。」
青年欺身湊近她,目光緊緊攝住那雙通紅的杏眸。
他向來知道如何才能擊潰她的防線,涼薄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殘忍蠱惑:「公主,是你,殺了他啊。」
他的聲音仿佛一道魔咒,鑽入耳中揮之不去。
溫稚京不由得想起小兵曾說過的,軍中那條不成文的規矩……
是她,害死了他……
她不住搖頭,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臉頰砸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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