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看出她的遲疑,上前一步道:「公主,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您快走!」
溫稚京搖頭握住她的手:「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他不會放過你們的。」
地上昏迷的女使隱隱有轉醒的趨勢,王婉再也顧不得其他,將溫稚京推向孫內官。
「公主放心,我自有辦法。」
說罷,王婉忽然走到一旁,取來燒得正旺的火燭,眸色堅定。
溫稚京看出她的想法,終是狠下心,將手中那枚碧玉鐲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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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
一處幽靜偏僻的庭院內,周弘扶著曼娘坐下,抬手指了指案前端坐著的青年,試探問:「嬤嬤可還認得他?」
曼娘睜開蒼老渾濁的雙眼,聞言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位俊美的青年。
良久,才顫顫巍巍開口:「你是……小殿下?」
見曼娘認出來,屋內兩人皆鬆了一口氣,露出欣慰的笑容。
楚殷迫不及待地追問:「嬤嬤可還記得當年行宮一事,我母妃如今身在何處?」
提起前塵往事,曼娘眼眶濕潤,哽咽道:「娘娘她……在寧州,是楚雅——!」
楚殷神色一僵,死死盯著曼娘。
「你說什麼?」
仿佛觸及到什麼機關似的,曼娘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恨恨道,「是楚雅,是她親手殺死了娘娘!」
仿佛一道重擊,砸在楚殷的腦海,耳邊嗡鳴不止。
他愕然盯著曼娘:「……你說什麼?」
曼娘流著淚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她因不滿陛下賜下的婚事,聯合外人,引狼入室!」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楚殷與周弘皆神色一凜。
周弘連忙起身,透過門縫外門外看去。
待看清門外之人後,神色驚愕,回頭道:「是大長公主!」
楚殷驀地攥緊五指。
他沉著臉色站起身,周弘連忙將曼娘安撫住,看著青年的背影,不由得擔心起來。
楚殷推開門,驟然與院中之人四目相對。
下過雨的地面一片潮濕,倒映著無數道漆黑的影子。
一身墨色衣裙的楚雅,神色端莊站在黑衣護衛之中。
見楚殷出來,楚雅的目光掠過他,看向屋子裡的周弘和曼娘,輕笑一聲。
「這個賤婢,命還挺大。」
曼娘看到楚雅,情緒更加激動,她驚恐地抱著腦袋往屋子的角落裡鑽,動作快得連周弘都未曾反應過來,她已經跑到桌案底下去了。
楚雅嗤笑一聲,又抬眼看向房門處沉默不語的楚殷,鳳眸微挑:「殷兒怎麼不說話?」
楚殷握緊拳頭,眼尾猩紅。
「為什麼……」
話音方落,楚雅卻笑出聲。
「為什麼?」她低聲重複著這三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事,低笑起來,良久,才詫異地攤開手。
「咎由自取罷了。」
楚殷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怒火,上前沉聲道:「祖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這麼做?」
楚雅臉上的笑容一冷,一字一句道:「你所說的『不薄』,便是他不顧我的意願,強行將我許給一介屠夫?」
提起往事,楚雅眉心多了幾分戾氣。
「當年,你祖父將我從亂葬崗撿回,還收我做義女,我為了報答大燕,日夜習武,只為做大燕第一個女將軍,為大燕鞠躬盡瘁……可他呢?得知我偷偷習武,竟命人將我的兵器全都丟到池裡,罰我跪三天三夜,還逼著我去學什麼無聊又沒用的女紅?
「我原也以為,他只是不想我身為大燕的公主,卻成日舞刀弄槍的,在校場廝混,不體面。那時,我聽他的,沒再練武。後來我想向他求一官職,他卻怒斥我干涉朝政,說歷朝歷代哪有女子為官?
「無論我做什麼,他永遠視而不見。他只是看中了我的容色,想讓我安安分分做好一個公主,在必要之時作為和親人選,送往別國……」
楚雅眸光狠厲。
「既然他不仁,那也別怪我無義,他想讓我遠嫁和親,甚至撕破臉後,惱羞成怒將我許給一個低賤的屠夫,那我便要他座下那把龍椅!」
「所以,你就將溫平繼引去了行宮。」
楚殷呼吸急促,整個人控制不住顫抖。
她怎麼敢?!
楚雅輕笑,對自己所做之事並不否認,嘆道:「只可惜,我算錯了一步,原以為那溫平繼是個好拿捏的,卻不想此人竟膽大包天,在我的酒里下毒,自己坐上了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