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種種不由自主的再一次浮現在眼前,溫稚京不敢信。
楚殷的信任,代價太大了。
她怕稍不留神,又是一條人命。
君王一怒為紅顏的悽美只會存在於話本里,現實只有屍橫遍野。
兩人沉默良久,楚殷抿了抿唇,不願在她面前再提起婁清澤這個人,他恨不得將這個人從她腦海中剔除出去。
「不說這個了……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煮了茶,進來嘗嘗?」
溫稚京只靜靜看著他,無動於衷。
楚殷自嘲一笑:「連坐下來好好飲一杯茶的機會也不肯給我了?」
溫稚京別過臉:「陛下若無事,儘早回京吧。」
說罷,看向船夫,「泊舟!」
船夫為難地看向楚殷。
夜色濃稠,小船四周時不時飄來幾盞祈福的蓮花燈,只是燈光微弱,不足以照亮四周。溫稚京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黑眸微抬之時,偶然瞥見一點星光。
青年抿著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在觸及她眼底明晃晃的排斥,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了下去,空留滿心苦澀。
良久,終是閉上眼,輕輕揮了揮手。
船夫緩緩撐著船往岸邊而去。
溫稚京也鬆了一口氣,起初還擔心楚殷不肯放人,她本已做好了殊死抵抗的準備,沒想到竟如此輕易便放她走了?
莫不是還有後手?
溫稚京不禁想起忽然消失的婁清澤,當即反應過來:「婁清澤呢?別告訴我,他失蹤不是你的手筆。」
若說先前的排斥冷漠是扎在心上的綿綿細針,那這一句質問,便如同將他殘敗的身軀暴露在冬日寒霜里,胸膛里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
船上忽然靜得嚇人。
良久,青年的聲音隨著夜風傳入耳畔。
「西街十八巷,你可去尋他。」
船頭猝不及防碰到岸口,溫稚京身子不穩踉蹌兩步,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已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
「沒事吧?」
熟悉的梅香撲了滿懷,她想也不想便推開他。
所幸楚殷只是扶了一下,並未過多糾纏。
溫稚京頭也不回地往岸上走。
「溫稚京。」
溫稚京聞聲腳步一頓,卻並未回頭。
「你……很在意他?」
他站在身後,明明離了好幾步,聲音卻好似近在咫尺,沒由來聽得她心慌。
溫稚京深吸一口氣,忽然將腰間的荷包取出來。
哪怕她背對著他,楚殷也能一眼認出溫稚京此刻手裡拿的是何物。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股莫名的恐慌頃刻間便在心底蔓延開來。
他似乎已經許久沒有那麼慌了,盯著溫稚京的背影,臉色慘白。
只見她捏著荷包轉過身,抬眸對上他的視線,輕聲道:「回京吧,你既已作出選擇,又何必一直糾纏往事不肯放手?回去好好做你的皇帝,至於我們……」
溫稚京垂眸看著荷包上兩隻歪七八扭的鴛鴦,眸色晦暗不明。
下一瞬,荷包被她隨意丟在船板上。
「自此一別兩寬,再無瓜葛。」
「……」
心臟仿佛被人用力攥住,疼得他止不住輕顫起來,楚殷捂著胸口,喉結滾動,勉強咽下喉中的腥甜,啞聲道:「那我們曾經……你說你捨不得我,最愛的也是我,如今……都不作數了麼?」
昔日蜜糖,今朝砒霜。
目光觸及那雙猩紅的眼眸,溫稚京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身,冷淡道:「一個荒誕的夢罷了,陛下該醒了。」
不。
不該只是夢的!
楚殷欲追上去,卻聽岸上傳來一道呼喚。
「稚京!」
話音剛落,青年神色驟冷,抬眸間殺意盡顯。
溫稚京聞聲看去,只見燈火輝煌間,被綁到西街十八巷的婁清澤,此刻一襲青衫立於人海中,正與船上的她遙遙相望。
不再猶豫,溫稚京提起裙擺上了岸。
直到船身再一次傳來晃動,楚殷才回過神,而溫稚京已然走遠。
他站在孤舟上,靜靜看著她與他牽手相伴而去,楚殷再也壓不住體內翻江倒海的血氣,猛地咳出一口血。
……
等回到懷景酒樓,人已經不省人事了。
駱老早已按計劃在閣中等候多時,見曹陸和一名黑衣人背著一個白衣染血青年進來時,還愣了一下。
「這是……?」
曹陸來不及與他細細解釋了,焦急上前,噗通一聲跪下:「求老先生救我家郎君性命!」
駱老看著那張俊美陌生的面容,頓時反應過來:「這是楊郎君?」
曹陸點點頭。
駱老不再廢話,忙吩咐人備水,指揮曹陸將人抬到榻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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