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翁玉得到消息,知道她今日回來,早早便去村子外面等候。
溫稚京大老遠見著溫翁玉,便奮力招手:「阿兄!」
溫翁玉跑了過來,接住她,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確認沒有受什麼傷,才鬆了一口氣。
「一聲不吭就跑出去,萬一有個什麼好歹,你讓阿兄怎麼辦?」
溫稚京乖乖挨訓。
溫翁玉見狀,這才沒再嘮叨,轉眸看向走來的楚殷,臉上笑容淡去。
四目相對,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自楚殷下車後,溫稚京便時刻注意著溫翁玉,見他態度冷淡,不由得暗自緊張起來。
過往種種,她與楚殷之間雖已放下。
可阿兄卻不一定,尤其此前楚殷還曾派人在沉溧關暗中埋伏,讓他險些喪命。
溫稚京不由得捏緊裙擺,目光在楚殷與溫翁玉之間來回打量。
楚殷看得出溫翁玉對他的敵意,他背脊挺拔,目光坦然直視。
溫翁玉眯了眯眼。
正僵持著,遠處傳來一道稚嫩的女童聲,宛如碎石落湖,打破一汪死水。
「溫姐姐!」
阿昭?
溫稚京一回頭,便瞧見一個還不及她腰的小女娃撒歡跑來。
「溫姐姐你去哪裡了,阿昭好想你!」
溫稚京笑著捏了捏阿昭粉嘟嘟的臉頰,回頭看向一旁的溫翁玉,自阿昭來了之後,溫翁玉的臉色褪去了幾分陰霾,只是看起來依舊嚴肅。
「外面風大,不如我們回去再聊?」
楚殷也看向溫翁玉,笑容和煦:「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與兄長談談。」
溫翁玉冷哼:「誰是你阿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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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阿蕪得知溫稚京回來了,又得知她與婁清澤兩人在回家途中遭遇山匪,一時間心疼不已,連忙陶文覺出去買些好菜,晚上好好補補。
溫稚京的注意力卻全在門外的兩人身上。
她離得遠,聽不清他們在談些什麼,只見楚殷和溫翁玉兩人皆神色凝重,也不知在聊什麼……
溫稚京原本偷偷躲到一邊打算偷聽,只是她還沒聽一句話,便被溫翁玉揪了出來。
「大人說話,小孩子少打聽!」
溫稚京捂著被捏紅的臉頰,不服氣道:「我才不是小孩子!」
最後,兩人又換了一個地方交談了。
明擺著,就是在避著她!
一個是她的阿兄,一個是她的夫君,他們之間有什麼是她不能知道的?
用過晚飯後,溫稚京與楚殷便連夜啟程趕路了。
馬車向北行駛,碾著一地枯葉,在靜謐的夜裡發出一陣不停歇的咔嚓聲響,顯得格外突兀。
溫稚京挑起帘子的一角,看向外面正在趕車的馬夫,面露疑惑。
她折身回來,問:「怎麼不見曹陸?」
楚殷如實道:「先前在懷景酒樓抓到一名探子,一直關在酒窖里,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便讓曹陸先暗中將人押送回京。」
溫稚京若有所思。
楚殷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的雙手完全包裹著。
「怕嗎?」他輕聲問。
溫稚京被問得一愣,疑惑抬眸。
「這一次回京,凶多吉少,怕嗎?」青年又重複了一遍。
溫稚京對上他的目光,傾身過去雙手環住他的腰身,幾乎半個身子埋進了他懷裡。
「怕。」
她悶悶道。
怕他再一次遭人暗算性命垂危,怕他失意傷神,怕他孤立無援時她不在他身邊……
她害怕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她答應過他,要與他同進退共生死。
所以他們商量著要留她在樹平村時,她便沒同意。
楚殷聽出那聲軟糯的『怕』里藏著明顯的惶恐,連環在他腰上的手也無措地細細發抖。
她本是嬌生慣養長大的,卻因為他而飽受苦楚、顛沛流離,如今還要隨他入那虎狼之地。
昔日故土已物是人非,再次回去,難免彷徨。
他神色不由得更柔和了些,帶著幾分心疼,安撫似的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我在,別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