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在床邊坐下,伸手幫於清掖了掖被子,說道:「眼下爹娘高興著呢,日後雞蛋都留給你好好補補身子。」
於清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又吃了幾口,說道:「你也吃些吧。」
賀淵搖搖頭:「這是專門為你做的,鍋里給我留著米粥呢。」
兩人正說著,窗外的寒風似乎越發猛烈起來, 吹得窗戶哐哐作響。
賀淵起身去查看窗戶是否關嚴實, 轉過身來對於清說道:「天氣越來越冷了,你就在家好好歇著, 千萬別出去受寒了。」
「莫要擔心,我沒那嬌氣,村里大著肚子幹活的夫郎、婦人可不少呢。」
於清手持湯勺,輕輕攪動著碗中的湯水,說道:「娘跟我說好了,這段時間我就不去鋪里了,把家裡的活計操持好。」
「咱家就我做飯的手藝好點,若真讓我日日躺在床上,食攤生意還管不管啦?一日好歹有200文錢呢。」
賀淵一邊從衣櫃中抱出精美的木盒子,一邊說道:「那早時氣溫低,你別起那麼早,我起來蒸肉就行,爹娘每日也辛苦,我煮粥還是沒問題的。」
賀淵把木盒放在榻上,聲音不禁放輕了幾分:「清哥,我今兒下午買的,瞧瞧喜歡不。」
於清看向木盒的眼中帶著一絲期待,表面卻還故作矜持:「買的啥呀?怎又亂花錢?」
賀淵伸手打開木盒,裡面露出一件藕荷色的兔毛棉襖。
那棉襖的顏色柔和,兔毛蓬鬆柔軟,細密地覆蓋在領口與袖口處,衣物邊緣還繡制著同色的絲線花紋。
於清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把碗遞給賀淵,迫不及待伸手接過棉襖,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揚,眉眼彎彎,笑容燦爛。
「這棉襖可真好看,我還是頭一次見這精緻的襖子呢。」說著他就站起身來,將棉襖拿在身前比劃。
賀淵臉上滿是欣慰與滿足:「清哥,天冷別站在床上了,趕緊躺回被窩裡,如今我能賺點小錢,等我攢夠了下回還給你買。」
「阿淵在哪兒買的啊,多少錢呢?」於清興奮地問道。
賀淵眼神閃躲,老實回應:「不貴吧,也就三兩多銀子咯。」
「什麼?」於清雙手叉腰,嗓門提高了八度喊道:「三兩銀子,這也忒貴?你說說在哪家鋪子買的?明兒我就去退貨。」
賀淵反駁道:「退啥退,我用私房錢買的,我樂意,你別站在床上,小心摔了,趕緊坐下,把雞蛋吃完。」
於清整個人像只炸毛的貓,氣呼呼地坐在床上,懷裡緊緊抱著棉襖不撒手,心中五味雜陳,既歡喜又心疼錢,既想退貨,卻更捨不得這件漂亮的小襖子。
……
福雲小食攤的生意,於清本想經營至年末,可終究未能如願。只出了幾日的攤子,賀母就受不了了。
冬日實在寒冷,日日守在屋外,賀母可不樂意,今年家裡攢了不少錢,她不貪圖那幾百文,每日勸說於清關了攤子,回家置辦年貨,安心養胎。
於清雖心裡不情願,可婆婆都發話了,天寒地凍的,他也不想為難人,便依言關了小攤子。
小攤子關了,賀淵就特別高興,他吃不了苦,每日都想賴床,就算早起蒸好了肉,吃完早飯,必定回屋再睡個回籠覺。
這一日,於清餵完雞回到院裡,眼看晌午已至,想到賀淵還躺在床上不肯起,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走到窗邊,喊道:「賀淵,你這沒出息的懶漢子,還怕啥冷啊,咱屋裡衣物一堆,昨兒說今兒一早就洗,怎還堆在那裡,難不成還得我動手哩?」
「一日推一日,明兒可要給我起個大早,還得去買肉熏臘肉嘞!」
「起了,起了,別急,下午我肯定洗出來。」
「我不跟你多囉嗦,你快點兒,我去準備飯菜。」
於清邁開腳步,剛準備去地里掐把菠菜煮麵,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走向門口,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夏草,懷中還抱著幾件棉衣。
於清笑了笑:「草哥兒啊,上個月托你做的衣物,這快就做好啦,別站在門口了,天冷,來屋裡坐坐。」
此時,賀淵已經從床上爬起,頭髮高高束著,穿著去年冬日的一件厚棉襖,深黛色的布料略顯暗沉,不過依舊厚實擋風。
他的睫毛微微顫抖,一雙星目還殘留著惺忪之意,身材高大又帶著幾分書生氣,站在那裡,透露出幾分不羈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