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冷笑一聲:「三伯,莫要再打這些如意算盤。當初分家時,事兒皆已分明了。祖母生病,大家按比例分擔才是正理。您若是這般推諉,傳出去才不好聽。」
「再說了,祖母年紀大了,在村里人緣又不好,誰能信啊,況且我阿娘脾氣大,若非要跑出去說些啥堂弟不愛聽的,我一樣也攔不住啊。」
賀淵翹起二郎腿,無所謂道:「哎呀,我這一介布衣,名聲咋有堂弟那般金貴啊,孰輕孰重,三伯應是分得清吧。」
賀三伯氣得整張臉漲得通紅,心中暗自思忖,這傻子就是全然不顧名聲的愣頭青,哪怕拼個魚死網破,也不肯退讓分毫。
他實在想不通,大家都是親戚,本是一家人,為何非要鬧到如此難堪的境地?掙了錢相互幫襯扶持,難道不是理所應當嗎?
想當初,娘就不該點頭同意分家。倘若不分家,有二哥一人操持養活全家,還能供明梁去念書,日後若是明梁中了舉,全家上下誰不能跟著沾光受益?
賀淵這傻子就是個榆木疙瘩,二哥何苦把錢財白白耗費在他身上,送他去書院?還不如把這些錢拿來討好明梁,為明梁尋位名師悉心教導,真不知二哥怎麼想的,咋如此糊塗?
他越想越氣,猛地站起身來,用力甩了甩衣袖,滿心憤恨地轉身離去。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要歸咎於老母。當初分家之時,他便極力反對。二哥年輕力壯,又擅長打理家中田地,家中諸事皆能照料周全。
自打分家之後,他的好日子過得一日比一日艱難。
既要操心田地間的活計,又要籌措兒子讀書的費用。
明梁那孩子,心地太過善良,做事總是優柔寡斷。倘若明年下場應考,依然不能中舉,那就讓他回村開一間私塾,也好減輕家中負擔。自己一把年紀了,該享享清福,閒暇時與人吃酒閒談了。
對於賀三伯的憤然離去,賀明梁呆立當場,眼裡滿是無奈與不解,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默默的噎了回去,心中五味雜陳。
賀淵神色鎮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似在嘲諷賀三伯的自不量力。他從容地替夫郎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
賀小雲則滿臉歡喜,偷摸摸湊到林小柔身旁,說悄悄話。
只有賀母跑出屋,打破了沉默,幸災樂禍道:「明梁,你瞧瞧你爹,大過年的,這事兒鬧得大傢伙心裡都不舒坦。」
賀明梁說道:「我爹是一時糊塗,我回去勸勸他。」
言罷,賀明梁就起身離去。
賀明梁即使再愚昧,也猜出爹想讓兩家過年多拿些銀錢,不是為了日後給祖母生病開銷,而是為了補貼自家。
可爹怎麼就不明白,他們已經分家了,如今已是兩家人,誰家都沒閒錢,怎會甘心補貼他人。
賀明梁匆匆回到家中,還未跨進院門,便聽到裡面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他心中一緊,只見娘和季春花正站在院子中央,兩人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賀三嬸罵道:「不要臉的賤人,娶你進門真是禍害,家中開銷本就大,洗衣裳怎不知去河邊?除了操持家裡活計,不見你上山撿柴。」」天冷了,你就曉得燒熱水,好你個賤蹄子,狗養的,你娘生了你,怎不教你做事兒?反倒成日偷懶耍滑。」
季春花不敢示弱,跳著腳大喊道:「我懶?你今兒與我好好說道,家中活計全我一人操持,你倒好,連碗都不洗,居然還指責我用熱水。」」你那哥兒嫁都嫁出去了,還常常回家吃白飯,讓我伺候他一日三餐,我真是悔不當初,就不該進你家門,你一家子都不是好玩意兒,畜生,都來欺我一人。」
季春花這般頂嘴,讓賀三嬸火冒三丈,唾沫星子橫飛:「呸,還敢嘴硬,我哥兒孝順回家吃頓飯咋了?做嫂嫂伺候著本就是份內之事。」」家裡這些小事,你就沒幹利索過,洗個衣裳去河邊能費多大時間?偏生要在家裡折騰,哼,倒是會享受,咱家可經不住你這般揮霍木柴。」
季春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撕心裂肺吼道:「說啥分內之事,你不就把我當成免費苦力。連一頭牛都不如,我敬你是長輩才事事忍讓,可你整日在村里編排我不是。」」你那哥兒嫁出去還回來當大爺,憑啥讓我鞍前馬後伺候?沒這道理。」
言罷,季春花扭頭衝進屋,噼里啪啦翻箱倒櫃一陣響。
賀明梁眼見著季春花扭頭衝進屋,心急如焚。一進屋,就見季春花滿臉淚痕,正手忙腳亂地把衣物從柜子里扯出來,包袱扔在一旁,東西扔得滿床都是。
賀明梁趕忙上前勸阻:「春花別鬧了,大過年的這是幹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