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林老拄拐上前。旁人立刻遞來了一支白玉蘭。
傅義終於開了口:「林老師這是幹什麼?」
林老動作頓住,斜眼,昏黃的眼珠瞪他:「我送我女兒一程,你也有意見?」
聞聲傅義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她又沒認你。」
林老面色嚴肅,低頭擺弄著白玉蘭:「這是水北最喜歡的花。她出生的時候我買了好大一捧,她就不哭了。」
緊接著,傅義笑得聲音更大:「她出生的時候,你還是個畜生好嗎?」說著,他瞥向一旁林家衣,「有人在產房,有人在上床,林老師,今天你來,不怎麼合適吧?」
另一個老頭立刻大罵:「你這晚輩怎麼說話呢?你一個人混帳也就罷了,林老是華水北的父親,她死了,你難道讓林老的哀思也不能寄託嗎?」
「能。」話頂著話。「但不是在這兒。」
說著,傅義抬手就抽走林老手裡白玉蘭,快走一步,手臂奮力一扔扔出大門:「反正她生前,我沒聽見她原諒你。你先回去,到了地下問問她,點了頭,你再來送花。」
見狀舞團的老頭勃然大怒:「傅義——!!」
「喊什麼?」傅義一記眼神刀立刻殺過去,「你們幾個想跑路九七舞團,就拿這送人情,我還沒找你們算帳,一個個這麼急著跳?」
舞團幾個老頭怒不可遏,林老忽然一抬手,止住了他們。
旋即抬頭看傅義,嘴角彎起一個惡意的笑,低聲:「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錯呢?孩子,以你的身世,你該最能理解。」
傅義臉上的表情停滯了兩秒。
有人又給林老遞來一支白玉蘭,枝條的味道刺鼻。
「水北就是太倔。讓她母親教壞了,不善解人意,我是她的父親,血濃於水,她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兒。」
說著,抬手。白玉蘭要墜入華水北遺體的花圈裡,用扔的,輕佻又示威的動作。
傅義瞳孔皺縮。
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隨著白玉蘭的下墜,甩出整個人猛地衝進防護帶。
有人驚罵:「快!快攔住他!」
「來人啊!傅義瘋了!他為了自己的私心要破壞華水北屍體!!」
「來人!來人!——!按住他——!快!——!」
陸橋心裡忙叫不好,連忙和佟欣一起衝上去。
但他們的距離太遠,動作太遲。
上去的兩秒鐘里,他看見有十幾個人往傅義身上壓,人影散亂里,十幾隻手按住傅義的腦袋,他的脖子,他的雙臂,拼了命地要把他往地上摁,把他往後拉。
傅義先是站著,然後是蹲著,最後變成了跪著。在幾十隻手的巨力里,他雙手死死地抓住華水北的停床不肯松。
有人抓住了他的腿,有人抓住了他的腳,到了最後他連胳膊都掙扎得動彈不了。指甲摳在停屍板,劃出了好長一道血印子。
尖叫聲里,陸橋看見傅義歇斯底里地用牙咬住了那朵玉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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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佟欣報了警,林老面子掛不住,氣沖沖走了。
他這一走,等到華水北骨灰要下葬的時候,都沒幾個人在了。
煙雨濛濛的灰雨中,一塊大理石碑靜穆在陵園裡。地方特別偏,沒有其他的碑。傅義說這特別像華水北,性格古怪,死了當鬼都沒有朋友。
墓碑前堆著好多菊花。
陸橋打傘站在傅義身旁,問:「手還疼嗎?」
「算什麼。」
「華老師真喜歡裸男嗎?」
傅義瞥了他一眼,哼笑了聲:「我在她抽屜里找出的雜誌,放網上都不能播。」
「不是因為報復她嗎?」
傅義理所當然點頭:「也就占90%吧。」
「從概率上來說,這算不算主要原因?」
傅義笑笑,要走。
忽然,佟欣在一旁:「傅哥。」
兩人停住,同時轉頭看他。
佟欣看了眼陸橋,又看傅義:「傅哥,我能單獨跟你說幾句話嗎?」
陸橋很自覺地走開,剩下佟欣和傅義兩個人在墓前。
傅義很不耐煩:「什麼事?快點,一會兒我還忙呢。」
佟欣的眼圈有點紅,緊接著,他把一張銀行卡遞給傅義。
「這什麼?」
「這是你這些年給她的房費,藥費,各種雜七雜八的錢,她都攢著,沒有花。說現在還給你。」
傅義皺眉:「哈?」
緊接著,佟欣又把一隻綠色的刺繡盒子抱起來,打開,精緻的包裝里,有一隻青藍色的瓷碗。
「華老師沒什麼錢,只有她母親留給她的這隻汝窯天青釉洗。她死前找人鑑定過了,北宋的,約莫市值,也能到四千萬。她讓我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