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精神狀態絕對不正常,或許真如客棧夥計所說的那樣——瘋了!
不知過去多久,零零碎碎的腳步聲依舊不絕於耳。
袁夫人還在這。
床上、床底、柜子里、門後……
在翻找過所有可能藏人的地點卻始終沒能找到池鏡花後,袁夫人情緒明顯不太對勁。
「你在哪兒!在哪兒!」
池鏡花沒有應聲,也不敢。
除非袁夫人力氣大到能一口氣推倒這一排藏青色的屏風,否則是不可能發現她的。
但這麼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得想個法子從這裡逃出去。
就在她絞盡腦汁地思考對策之時,袁夫人突然望向門外魚肚白的天色,再次癲狂地大喊。
「不行,相公要回來了,不能讓他看到你們,快點出來,讓我殺了你,讓我殺了你,這樣相公就不會知道你們來過!快點出來!」
池鏡花總算明白袁夫人為何要殺她。
因為袁老闆討厭道士,所以就想在袁老闆趕回來之前將他們殺了,這樣這件事就不會有人知道。
果然,瘋子的腦迴路都與眾不同。
池鏡花垂著腦袋悄悄嘆口氣,哀嘆自己命太苦,似乎自從到了這兒,她遇到的,除了男女主,就沒有一個正常人。
還沒待她細想,袁夫人忽然揮著柴刀胡亂地砍,目之所及之處,皆是她的目標。
「出來!快出來!」
照這樣下去,屏風遲早得爛。
池鏡花思考要不要出去奮力一搏,雖然她不想殺袁夫人,當然,也不一定是袁夫人的對手,但總得為自己博取一線生機。
就在池鏡花已經說服自己,半個身體已經踏出屏風。
閃電又起,四周驟然明亮起來。
下一刻,「噹啷」一聲,柴刀被袁夫人扔出門外半米遠。
但這並不是袁夫人在亂擲,而是恐慌地在拼命阻擋著什麼。
「鬼!女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纏著我!」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已經被你帶走了,你究竟還要怎麼樣!快點滾開,滾開啊!」
池鏡花視線中出現一團漂浮在空中模糊黑影,繞過袁夫人,徑直地朝她而來,步步緊逼,將她堵在牆角。
是衣服鬼!
由於夢裡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恐懼諸加在身,致使池鏡花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來到她跟前的衣服鬼逐漸幻化出人形,四周懸掛著猶如飄帶的森森鬼氣,露出內里滲人的鮮紅血肉。
衣服鬼沒有皮。
「你好漂亮,我好滿意,給我吧,不,借給我吧,把你的皮借給我,好嗎?」
說是借,但一團陰森的鬼氣已覆上她的臉頰,反覆興奮地摩挲著,似在打量著一件精美的商品。
池鏡花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地一揮,不想下一瞬,陰冷鬼氣竟纏上她的手腕,將她雙手死死固定,任由她如何用力也掙脫不開。
「你不願?」
「我不是說過會好生對待你的皮囊
嗎?為什麼還要與我作對呢?真是令人生厭!」
衣服鬼聲音低沉不悅,突然間,施加在池鏡花身上的力量陡然增加,似是想要徒手捏碎她的骨頭。
手腕處傳來的強烈疼痛,像是被重錘掄過幾輪一般,嚴絲合縫的,連骨頭縫都被劇烈的疼痛所填滿。
池鏡花疼得眼淚直打轉,在心中祈禱男主快些趕過來,作為誘餌,她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但只要一想到這些天她遇到的糟心事,眼淚便止不住地啪啪往下掉。
出於最後的倔強和自尊心,她緊緊咬住唇瓣,沒有太大聲,更想止住淚水。
指尖忽然微動。
池鏡花抬眸望去,看見小指貼著一根銀白色的細線,而線的一頭隱於黑暗,而終端則連接著衣服鬼的脖頸。
她沒有辦法直接接觸衣服鬼,但從妖怪身體裡長出的白絲可以。
從黑暗中探出的白絲纏住衣服鬼的脖頸和四肢,下一刻,白絲倏忽收縮力氣,將她牢牢釘在屋柱上。
鬼氣盡數散去,只剩一片狼藉。
衣袂冷風中翻飛,奚逢秋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側。
蒼白的指尖纏著幾根白絲,少年昳麗的五官仿佛渡著一層濕冷的霧氣,烏黑的發梢滴著雨水,仿佛跌落地獄的謫仙,正動作溫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別怕。」
「我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