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衣領已被她抓得皺的不成型,正在無聲控訴她方才的野蠻和暴力。
池鏡花咬住唇瓣,目光略過其他,牢牢定在他線條流暢的鎖骨。
借著皎皎月色,赫然可見烙在其上的兩排醒目牙印,血跡沿著傷口順流而下,在他淺白的衣上暈開一朵鮮艷的紅梅。
池鏡花不想讓他這樣回去,所以才探出手指想要替他攏衣裳。
不想指尖甫一碰到他冰涼的衣裳,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極輕的笑,笑聲悠悠蕩蕩地飄在夜空下。
「是要繼續嗎?」
泠泠聲音如微風輕拂面頰,池鏡花驟然抬頭,幾縷潮濕的髮絲黏著臉頰,她微微睜大漆黑杏眸,馬不停蹄地否認。
「不是,我只是想幫你把衣服穿好。」
池鏡花可以發誓,在神智清醒的情況下,她對男配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至於夢……那
又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奚逢秋聞言輕「嗯」一聲,完全沒有反抗的情緒或動作。
更為準確地說,他期待她的靠近,似乎只要與她貼近,哪怕只是整理衣裳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會令他感到高興和愉悅。
察覺到他在情緒上的不明波動,池鏡花指尖一顫,默默坐回遠處,低下頭,專注於整理自己的衣裳。
「算了,還是你自己來吧。」
在她罕見地出爾反爾後,奚逢秋並未生氣,只輕輕應了一聲,一言不發地將衣裳慢慢整理好,而後緩慢抬眸望著對方,接著,慢慢探出一指。
池鏡花只覺得臉頰傳來一陣冰涼的癢意。
她驀然抬頭。
從竹葉縫隙泄下的迷濛月光傾灑而下,因為失血過多的面頰蒼白如雪,與之相對應的是他身下斑駁的血跡,記錄下他們方才瘋狂的舉動。
此時此刻,他完好的左手捧住自己的臉頰,微涼的拇指輕抵著她的唇角,正以指腹一點點擦拭去她唇角所殘留的血跡。
意識到他在做什麼的池鏡花自然十分享受他偶爾一次的主動服務。
真好,不管怎麼折騰,她都不用擔心會中男配的毒。
想到這,池鏡花忍不住揚起唇畔,彎了彎燦若星辰的雙眸,臉頰的月牙陰影交疊著竹影,在樹下輕輕搖曳,映在少女明媚的面龐上。
「奚逢秋,我現在不生氣了。」
其實,在男配好感度接連提升兩次那一刻,她就釋懷了。
雖然今天發生了很多令她不愉快的時候,但總歸沒有白忙活。
因為她是真的希望奚逢秋可以喜歡她。
當然,期待歸期待,但她可一點也不喜歡被戲耍的滋味。
池鏡花眼神堅定,一句一句認真道:「不過還請你以後別再把我當貓逗。」
聽她這般說,潛在奚逢秋眼底笑意更深,藍紫色的瞳孔看不見其他,只倒映出少女的一切,哪怕在他看來只是一張普通而無趣的臉。
「你比貓有意思。」
又是有意思。
可惡!
老是說她「有意思」,難道就不能換成「喜歡」嗎?
雖然兩人關係拉進不少,好感度也從0提至45,過分強的占有欲,似乎沒再感受到別的情愫,難免會有挫敗感。
「好了,我們回去吧。」
池鏡花假裝不經意地拂去他的手指,左看右看,突然發現自己似已陷入了一種相當尷尬的境地。
她索性坐在原地不說話了。
空氣停滯片刻,就算呼嘯的風聲也掩蓋不了逐漸瀰漫的尷尬。
少年衣前的血跡幹了大半,佩在左耳的耳鐺在月下於他冷白頸側打在一片陰影。
他眼眸低垂,隱在長睫下的雙眸凝望著她在笑,雖未言一字,卻總好像什麼都說了。
池鏡花深吸一口氣,似是被他身體飄來的香氣沖昏頭腦,閉著眼睛大喊承認。
「好吧好吧,是我迷路了,行了吧!」
奚逢秋輕「嗯」一聲,卻是什麼也沒多說。
這讓池鏡花有種他只是想叫她承認自己是路痴的錯覺。
也不知道是何含義。
還是說,看她迷路也很有意思?
池鏡花故意假咳清了清嗓子,壞心眼地提高音量,語調莫名的甜,如春日裡即將融化的冰淇淋。
「那就麻煩你帶我回去了,奚公子。」
輕而易舉地吐出「奚公子」三個字,完全是池鏡花的興趣使然,但同時卻令她意識到另一件事。
——奚逢秋是從什麼時候不喚她「池姑娘」而是直接叫她姓名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