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小豆開始集中精神,有無形的力量自冥冥中籠罩到這兩人身上,已經見慣對方使用律令術的拓跋嗣明白,他後面出口的那句話就會言出法隨了。
「從今以後,你好好地當你的胡人,我安分地當我的漢人,以黃河為證,我倆今生今世不復相見。若違此誓,無論是你來了南邊,還是我去了北邊,拓跋嗣,你我之間必有一死!」
301.
「怎麼了,在想什麼?」
拓跋珪看著他兒子一邊阻攔他下車一邊望了對岸一眼後又開始神遊天外,於是也一起跟著望了過去。
黃河沒有那麼寬,所以這兩父子能隔著河岸看見對面大約有幾個人影晃動,可黃河終究還是太寬了,他們看得見卻實在看不清。
拓跋珪在拓跋嗣猶豫的當口就自己從馬車裡出來了,拗不過的拓跋嗣只好趕緊從車裡取了件披風給拓跋珪披上。
「那天後來……發生了些什麼?」
拓跋嗣當時一路帶著所有人撤到了附近的一座小城,並以皇帝昏迷,一切日常事務暫緩,京中急事一律由他代為監國為由,臨時在那裡組了一個很小的朝廷。
拓跋珪醒來後點點頭認同了拓跋嗣的處,他並沒有詢問那天後來發生的事,熟知輕重緩急的皇帝首先要處怎麼對內交待十幾萬人莫名陣亡屍骨無存的事情,皇帝將全部責任攬到了自己頭上,把拓跋嗣在這件事上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
幾天的功夫,京中幾個重要官員都趕了過來,一進這座小城中央破落的院子就看見面色蒼白的皇帝躺在那裡。拓跋珪一邊和他們解釋他那個版本的整場戰事經過,一邊因為身體抱恙而咳血連連。在這樣的狀況下,即使想要繼續追問的人也都只好倒過來請他保重龍體,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比起承受皇帝駕崩給朝局帶來的動盪,十幾萬人的死亡似乎又是可以接受的結果了。
於是拓跋珪當著眾人的面,臨時將一部分權限移交給了拓跋嗣,算是給了他補齊了之前幾日事急從權下一切決斷的合與合法性,並且重新確立了消失兩年的齊王在大魏朝的正式地位。
在父子倆忙著和這個臨時的朝堂周旋的時候,拓跋珪失蹤了幾日的海東青飛回來了。於是這兩天養病期間連床榻都沒起來過的拓跋珪硬是撇開眾人,坐著馬車帶著拓跋嗣又回到了黃河岸邊。
在問完那句話後,拓跋珪看著拓跋嗣又一臉一言難盡地望向南面的樣子,所以他明白了他的兒子同他一樣,這輩子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收場。
「你會怪我嗎?」拓跋珪即使已經提前預知了結果,想的也不是如何去避免,而只是問問拓跋嗣會怎樣歸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