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怪您的話,會顯得好像我今後走的路不是我自己要選的。那樣的話,我也實在太過軟弱,不適合做個兵家人了。」
拓跋嗣搖了搖頭,眼神卻依舊望向黃河對面,在這件事之後,他們父子倆好像因為相同的境遇而真正的交心了,拓跋嗣說這句話時甚至不用轉過頭去誠惶誠恐地表現出對於皇帝的恭敬。
「是你爹我無能,所以才只能把自己沒走完的路,交給你接著走。」同樣的,拓跋珪也沒有再自稱皇帝,也很坦然地在拓跋嗣面前示了弱。
「以後的大魏和鮮卑……就靠你了。」
「父皇!您只是一時氣鬱攻心,您不會——」在拓跋珪說出那種話後拓跋嗣終於不再看著黃河了,可他才說了半句就被拓跋珪制止了。
「我們學的都是兵家的傳承,它會有點什麼弊端和反噬你想必也明白,何況我的那套以殺止殺的路比你走的那條更重殺伐。
這兩年我都不過是靠著寒食散在壓著那些怨魂的反噬而已,原來以為我可以撐到南征完成再把天下交給你的,可惜棋差對面一招,這十幾萬人一死,你繼位幾年之內都不宜再大動刀兵了,至於以後——」
拓跋珪雖然沒聽過毛小豆的那句用律令術發下的誓言,但想也知道諸葛承養大的孩子不會讓漢人束手就擒的。而這一次,鬥爭的雙方變成了明牌,那以後拓跋嗣面臨的局面恐怕只會比他更難。
「為父只能提前祝你武運昌隆。」
本來就只有這一條路,毛小豆的那句誓言更多的作用不在於阻止那場未來的戰爭,而只是提前在給那場戰爭加上一個他們誰都不能承受的籌碼,確保他們都會全力以赴。
法家人似乎很熱衷於一步到位,於是寧願選擇畢其功於一役而不是反反覆覆來回拉扯。又或者,毛小豆的一了百了不是來自於法家,而是諸葛承的家傳。
「可是將軍……這樣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紅兒知道她根本說的是屁話,人都已經死了,難道僅靠留住一具屍身和墳墓就能留住什麼嗎?這麼多年他們一起埋下去的那些士兵們,最初的那些連碑上的字都看不見了,他們又是留住了些什麼呢?
毛小豆依舊看著那隻海東青,法家並不會兵家的那些和動物溝通的能力,他也不確定對面是不是要讓這隻鳥帶來什麼最後的口信:「紅掌柜,在這件事上,重要的不是我們能做到什麼,而是他想要什麼。」
儘管墨家崇尚節葬,但諸葛承對身後事的願望依舊可以算是離經叛道。在其他人自發的一身縞素的日子裡,諸葛承人生里真正在意和親近的那些人把漢人葬禮里的各種大忌全部犯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