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笑得有些苦澀:「可是梅姨也不能讓你涉險啊。何況離開上京,說是自由自在,又那是那麼容易的事?梅姨這輩子……」
「不會有事的!」
江清淮起身打斷她似哀似嘆:「雖說任宏剛死,府內上下人心惶惶,但大家在慌什麼,夫人難道不知?」
梅夫人看向裴牧:「阿裴,這孩子是……」
裴牧這才意識到沒介紹江清淮,忙道:「是我京中好友,江清淮。」
「我在宮中當差。」江清淮朝梅姨笑笑,「也算知道些消息。」
其實他早就猜到事情不會進展地這麼順利,但他執意要來,也是有自己打算在的。
就像裴牧要帶他走,他也有一堆難言之隱一樣,梅夫人不曾主動求救,想必裴牧說了要帶她離開,梅夫人也自有千百種藉口回絕。
但江清淮的拒絕不是單純逞強,何況還有系統這個外掛能天天見到裴牧。
梅夫人的拒絕卻是真的拿命在耗。
江清淮不覺嚴肅起來:「難道要等任宏的好事傳遍千里,等來抄家的聖旨,夫人才肯放心?」
「抄家?」
裴牧有些聽不明白,梅夫人卻立刻懂了,臉色立刻難看起來:「可大廈將傾,聖旨在上,我等螻蟻小民,又能做些什麼?不過蜉蝣撼樹,白做工罷了。」
「可就連我都聽說,夫人和任宏不睦已久,若是夫人主動投誠,還怕搏不出一條生路?」
「聰慧如夫人,難道看不透當今聖上最想要的是什麼嗎?」江清淮沉聲發問。
梅夫人自然知道,但她苦笑道:「天子是那麼容易求見的?」
「這也不難。」
江清淮點點頭,他不就在眼前嘛。
但江清淮還是先看向裴牧:「裴牧,你信得過我嗎?」
裴牧下意識點頭,看向江清淮,望著那雙眼睛,又重重點了點頭——
他當然信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清淮立刻看向梅姨:「我在宮中當差,負責照料小世子,也算近水樓台,夫人有什麼話要告訴陛下,不如就讓我代為傳達。」
梅夫人目光在江清淮身上停了三秒,卻沒應聲,而是道:「你們兩個,不是普通朋友吧……」
「嗯?」江清淮挑眉,「這話何意?」
梅夫人便看向裴牧,他仍兀自盯著江清淮,眸子似含星光,唇角不自覺微揚,好似見到什麼曠世奇缺的無價之寶,總也忍不住一遍遍觀摩欣賞,恨不得將此物刻在心上。
江清淮也順著梅夫人的目光看去,對上裴牧的眸子,見他微微一愣,卻恍然大悟。
「確實不是普通朋友。」
他又看向梅夫人,語氣認真:「是至交好友,過命的兄弟,最要好、最要好的那種。」
裴牧聽著他一字一頓,手腳微微發麻,一股難言的、不可理喻的,卻又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的癢意死死將他纏上。
如跗骨之疽。
第61章
梅姨卻聽笑了,還足足笑了好一會兒,才喘著氣道:「好,梅姨這就去拿鹽場的地契。再另修陳情書一封,向陛下表忠心。」
江清淮眸光一亮,忍不住拉拉裴牧,邀功一般看向他。
裴牧剛一回神,就對上他亮晶晶的眸子,其中淬滿明晃晃的笑意,不覺心頭一動。
他望著那雙眼睛失神良久,才想起喚一聲它的主人,卻下意識將聲音放得極輕極輕,也不知是在怕些什麼——
「清淮……」
「嗯?」江清淮的目光卻已被梅姨落筆修書所吸引,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忍不住感慨道,「梅姨寫得真好看。」
梅夫人落筆的動作一頓,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清淮嘴可真甜。」
江清淮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倒是很實誠:「我認的字不多,也不會寫,還要勞煩裴牧教我。」
「那你可得好好教人家。」梅夫人又挑起眉來看裴牧,卻見裴牧正看著江清淮。
從他進來,看著江清淮的目光好像就沒挪動半分,就算再怎麼喜歡也不至於到這般地步吧……
這模樣,與其說是喜歡,倒更像被迷得失了神魂,滿心塞不下其他,只記得傻乎乎盯著人家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