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僵了下,心臟在不受控制的緊窒。
手臂在用力,手掌里的力量放得很輕,她臉頰軟得過分,溫熱的,卻燙在了他心裡。
睡夢中的蘇愉感覺到被重力下落的腦袋突然有了一個舒服的歸處,寬厚的觸感和合適的溫度,她滿足的繼續往那邊靠了靠。
蘇愉再醒來是兩個小時後。
她從夢中驚醒,猛然抬起頭,賀璽不動聲色收回手,兩個小時沒動關節和肌肉都變得僵硬,手心還殘留著她的溫度,似乎滲透到了肌肉深處,賀璽手指握了握。
蘇愉第一反應是摸了下嘴角。
沒流口水吧?
在賀璽面前丟人會顯得更丟人。
幸好沒有。
蘇愉喉嚨咽了咽,聞到旁邊座位傳來食物的香味,好像是蛋糕的奶油香,她抿了下嘴角,雖然不餓,但有點饞。
面前一隻手伸來,遞過來一個巧克力。
熟悉的包裝,是蘇愉常吃的,裡面有堅果和葡萄乾,她最喜歡的味道。
看到巧克力時蘇愉愣了一下,心裡瞬間的驚訝是賀璽竟然會帶巧克力,還正好是她喜歡的牌子和口味。
她記得她都好久沒買過了。
「什麼?」
蘇愉沒接,她覺得有詐。
賀璽:「拿著吃。」
賀璽手臂像生鏽的機器,需要長久的時間來緩解這僵硬,他側過頭看著蘇愉,在他眼裡暗光籠罩住她錯愕視線的瞬間,他低聲說:「特地給你買的。」
第4章 失去她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賀璽在出發之前去看了一次心理醫生。
距離他上一次過來已經過去兩年。
賀璽不愛說話,哪怕在醫生面前也是,他習慣性沉默,如同一座撬不起來的大山。
南方總有淅淅瀝瀝不會停的雨,賀璽坐在診療室,乾淨簡潔的暖黃色是這裡的基調,和高大沉默的男人格格不入。
「我知道我還會再來。」賀璽語氣很冷靜,這件事早已在他預料當中,遲早有一天會到來。
兩年已經比他預想的要久。
賀璽從來不善和人情感交流,這已經形成他性格里抹不去的底色,他寡淡,冷漠,不會說什麼好話,當初來到這裡,是不希望這樣的自己讓蘇愉感到害怕。
他這樣的性格不配去喜歡人,也不值得人喜歡。
但他會努力改變。
只要讓他留在蘇愉身邊就夠了。
和她結婚的前一天,他一個人在陽台上站了一晚沒睡,初春的風吹過他胸口,明明是微涼的,卻把他胸腔吹得滾熱,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人生的希望。
他到現在活著還有一個目標。
就是蘇愉。
但他馬上就要失去她了。
心口是痛的,但形容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沒有刀口劃在身上那種尖銳鋒利的痛,像一把鈍刀落在皮膚上,下來時不會很痛,卻會一點點劃開血肉,讓鮮血滾出。
「她現在喜歡你嗎?」醫生的問題讓賀璽再次沉默。
「不喜歡。」
賀璽的聲音像石子投入大海中,翻不起一絲漣漪。
和他冷硬的心一樣。
賀璽第一次來的時候,醫生從他的話語聽到了那些黏膩,黑暗,充斥著血腥和絕望的過往,當時他建議他,可以採用心理暗示療法忘記這些。
想要改變從來沒那麼簡單。
賀璽都清楚,他麻木的心臟只有一塊是滾熱的,偶爾會殘留下酸澀的痛感,這種感覺提醒他還活著,還能繼續活下去。
他從來不奢求她的喜歡,那對他來說像天方夜譚一樣不現實。
對賀璽來說,在早晨醒來時她躺在身邊,看她縮成一團,哪怕總喜歡背對著他,也讓他心裡有種充實的飽脹感,這種感覺讓他感到滿足。
「她離開後你會更糟糕。」醫生看著他說。
他說的沒錯,賀璽的心情平衡以蘇愉為錨點,失去她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賀璽說:「不重要。」
他不重要。
高鐵窗戶外的山林樹叢呼嘯而過,很快進入隧道,周圍瞬間黑暗下來,耳膜也因為壓強而產生一陣緊繃的刺痛,蘇愉下意識皺眉,伸手揉了揉耳朵。
僅僅十幾秒,車開出隧道,蘇愉看到賀璽拿著巧克力的手還停在半空。
她將那點疑惑拋之腦後,從賀璽手裡把巧克力拿過來。
指尖觸碰到他手指的瞬間,溫熱的觸感把賀璽思緒也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