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重新送進了早餐,傅斯禮檢查了下溫度,吩咐道:「好好照顧她。」
「先生放心。」
傅斯禮拿起沙發上的西服外套,走前看了應粟一眼,眼裡有他都未曾察覺到的眷戀。
「等我晚上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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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粟對任何事都失去了興致。
席則和傅斯禮成了壓在她心上的兩座大山。
每一個都讓她喘不過氣來。
一個看不見也無法面對,一個近在眼前卻只想逃離。
有時候她站在臥室的懸空陽台上,看著腳下萬丈高崖,她真想跳下去一死了之。
可她不能那麼懦弱。
她還有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她還欠席則一個答案。
自那晚分開後,席則再也沒有聯繫她。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有多糾結,多痛苦。
無論最後他做出什麼選擇,他應該都不會快樂。
他們之間,是個無解的死局。
傅斯禮剛剛回國,集團事務繁忙,每天早出晚歸,與她相處時間並不多。
萬幸的是,他還算有分寸,沒有強迫和她再住同一間房。
他給了她一定時間和空間。
除了每晚要求陪他吃晚餐,然後坐在陽台一起看書外,他沒提其餘過分的要求。
應粟白天自己待在別墅里,就無所事事地澆花發呆,看雲海看日落。
她與外界所有人都失去了聯繫,時間在她周身靜止,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別墅里的傭人看不出她的異常,只以為她格外安靜,不喜歡人打擾。
可她自己知道,她重新活過來的靈魂又在漸漸枯萎。
實在煎熬到無法忍受的時候,她就捧著自己手機蜷縮到沙發上,反覆看席則的各種視頻。
演唱會結束後,他們樂隊還有他的名字上了好幾天熱搜,無數粉絲圍擁而至,評論區建起萬丈高樓,都在表達對他的喜愛。
他似乎……一夜爆火了。
如果他願意的話,前面已經是一條鮮花錦簇的光明坦途。
只要他走上去,就可以直攀青雲,一生風光。
但她知道,他無意這條路。
他有野心,有夢想,有才華,天才的盛名下已經無需星途來錦上添花。
多好,多耀眼的人生啊……
如果沒有遇到她,如果沒有走上這條歧途,他一定會快樂許多。
應粟心口又是一陣不受控制的絞痛,她抹掉眼角無意識流出來的淚,指尖點進他的演唱會視頻。
這些天她反覆看了許多遍他以前的比賽視頻,唯獨演唱會當天的,她一直不敢回看。
他唱了三首歌,一首自由,一首現實,一首愛情。
三個風格,三個維度,構成了他過去的人生。
《It#039smylife》是他最初純粹熱烈的自由嚮往。
《長夜無盡》是烏托邦打碎後的無盡深淵。
《墜溺她的海》是給她的情歌,也是給他自己最後的叩問。
「有人站在記憶的廢墟之上,遙望著天堂。
生與死的距離,是永遠亮不起來的長夜。」
應粟再次聽到這句歌詞時,還是無法忍受情緒的泛濫,她顫抖著蜷縮成一團將自己緊緊抱住,不能自已地哭出聲。
傅斯禮推開門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比那天看到她身上吻痕時更讓他痛心。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應粟,親情的扭曲讓她從小就喪失了正常人的許多情感。
她缺乏同理心和共情能力,比大多數人都要冷血,卻也比常人更堅韌頑強。
記憶中,她哭過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每次哭都是她有所求的時候。
眼淚不過是她動搖人心的武器罷了,其中攙了多少表演的虛偽成分,他都懶得計較。
左右是他的女孩,他願意捧著她這顆破碎的心。
何況只要她要,沒什麼是他傅斯禮給不起的。
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能為另一個男人哭的撕心裂肺。
放下所有偽裝,放下所有虛偽,像個孩童般蜷縮成一團。
無聲而又放縱地哭著,每滴眼淚都是真心。
傅斯禮伸手撐住門框,手背青筋無聲蜿蜒擴張著,像一條刺進他心脈的鉤藤,所過之處鮮血淋漓。
他捂住心口,終於感受到了另一種來自心臟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