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艱難地啟唇:「你之前說她心裡有個忘不掉的人,是傅先生嗎?」
席則沒回答,但周身氣息驟然沉了幾分。
初悅嘆了口氣,「你這條路,太難了。」
席則睜開眼,平靜的眸底閃過一絲寒芒,「快結束了。」
他指腹小心翼翼撫過相冊上爸媽的眉眼,然後從廢墟里站了起來,回頭望了眼,眼底只剩一抹狠戾的決然。
初悅隨他站了起來,側頭看向他,「席則,你想做什麼我不攔著你。」
「但有句話我還是想和你說。」初悅頓了頓,沉聲道,「這世上任何一種仇恨都不值得以命償命。」
席則收回視線,冷笑一聲,「我從來沒想過以命償命。」
「我要讓他們,和我一樣,永失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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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期越來越近,應粟的心也越來越忐忑。
別墅每天都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百來號傭人在忙著布置婚宴現場,各大奢侈品牌的秀場高定和高珠流水式地往裡送,還有明星造型師團隊一遍遍地為她試妝。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傅斯禮自那晚發瘋後,沒有再過激的舉動,也沒再踏足過她的臥室。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可應粟心裡的重石一刻都沒有放下,她總有種預感,婚禮當天一定會發生什麼大事。
12月24日是平安夜,本來是個浪漫喜慶的節日,如今卻成為了一顆炸彈,不知不覺,轉眼就到了引爆的日子。
應粟清晨在一片喧譁熱鬧聲中醒來。
傅家老宅來了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嬤嬤,親自為她妝點盤發,造型師們只在一旁輔助,甚至還虛心學起來。
應粟知道這幾個嬤嬤是宗老太太帶進傅家的,她們的母親是從宮裡出來的,服侍過后妃,有福氣。
嬤嬤們為她盤了個典雅大氣的低髮髻,別上兩支金累絲嵌珠玉花蝶金簪。
然後換喜服,旗袍是純正的大紅色,工藝是精緻的手工蘇繡,柔軟飄逸的面料上金銀滿繡,一隻鳳凰自頸部蜿蜒至裙擺,圍繞著金色牡丹振翅欲飛,極其奢華。
應粟當時無心於這些細枝末節,後來的某一天她才反應過來。
這件旗袍需歷時至少一年才能製作完成,而喜服的尺寸是為她量身定製的。
——傅斯禮,曾經真心想過娶她。
第69章 Butterfly嘉禮初成,良緣遂……
八點鐘的時候,應粟收拾妥當,樓下客廳已經陸陸續續進客,白天來的人都是傅家那邊的親眷,至於其他賓客會在晚上直接出席宴會。
應粟已無親人在世,是傅斯雯親自上來接她的,依她如今的地位,算是給了應粟極大的面子。
傅斯雯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端坐在鏡前的那抹紅色倩影,嬤嬤正在為她整理耳環。
察覺到身後動靜時,她輕抬起眸望了過來,傅斯雯莫名頓住腳步。
她站在門口,和鏡中的女人無聲對視,思緒竟一時有些恍惚。
眼前這個女孩是她看著長大的,是趙慧蘭唯一的女兒。
她曾經在她身上傾注了很多影射似的愛,因為她眉眼實在像極了趙慧蘭——令人一見傾心的美貌,柔媚不自知的風情,艷麗而清傲的骨相。
漂亮到極致的女人,得天獨厚,生來就該被很多人熱烈地愛著。
可這世間,並不是能容納所有的愛。
二十八年前,她挽著一身艷紅喜服的趙慧蘭,親手將她送到了另一個男人手中。
她以為將她送向了幸福,誰知送向了地獄。
二十八年後的今天,她即將要挽著她女兒,送到自己弟弟手中。
命運有時,真的離奇又荒誕。
當應粟起身朝她走來的那一刻,窗外燦陽柔柔地灑在她身上,一張芙蓉桃花面染了漫天金光,明媚又熱烈,她好像看到了年少時的趙慧蘭。
傅斯雯心臟一震,怔忪地迎上去,恍然如夢地張開胳膊,將面前的女人摟進了懷裡,囈語似地輕喃:「我真的很想你。」
「……」應粟一怔,抬起胳膊不知該如何放,壓下滿腔錯愕喊了聲,「雯姨。」
傅斯雯瞬間回神,她抹了下眼角,鬆開應粟,神態難得有些慌亂。
過去四十多年,她從沒像今日這麼失態過,連趙慧蘭葬禮那天都沒有。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就漏了心跡,可能有些東西實在壓得太久、太久了。
但傅斯雯在政場混跡多年,早練就了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本領,頃刻間便恢復如常,從包里取出
一隻祖母綠的翡翠手鐲,戴上了應粟的手腕,不動聲色揭開話題,「這是我送你的新婚禮物。」
應粟驚訝抬眸。這禮物未免有點太貴重了。
「不管過去如何,今日起,你就是斯禮的妻子,是我的弟媳,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傅斯雯難得柔和地望著她,「我對你沒別的期許,只希望你能真心愛護斯禮,忠誠於這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