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費了那麼多心思,也用盡了手段,只為給她一場虧欠許久的婚禮。
而今,都成為了徹頭徹尾的笑話。
外面賓朋盡歡。
可在無人知曉的這方露台中,他們兩個婚禮的主角竟然都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傅斯禮失笑一聲,重新將視線移向應粟,「粟粟,這輩子,你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失敗的滋味。」
也是第一次,嘗到痛苦的滋味。
「我可以放你走,讓你去見見外面的天地。」傅斯禮餘光淡漠地掃視了席則一眼,「等你什麼時候撞到南牆了,你就會知道,誰才能給你真正的自由,誰才是對你最好的那個。」
「阿泰。」
一直處在警惕狀態隨時準備對應粟拔槍的男人,聞聲立刻走了過來,恭敬道:「傅先生。」
傅斯禮朝他伸出手,阿泰反應了半秒,才意識到,將手中的兩張符紙遞給他。
傅斯禮接過後,長指摩挲了兩下,而此刻近距離一看,應粟才發現這兩張符是什麼——一張是平安符,一張是姻緣符。
「聽聞洛寒寺香火旺盛,極其靈驗,能全眾生所願。」傅斯禮笑著看向應粟,「所以婚前,我便親自上山求了兩張符。」
一張是平安符,祝她順遂無虞。
一張是姻緣符,願佑他們朝朝暮暮,生死相依。
傅斯禮此前從不信
神佛,一個滿手鮮血、殺伐無情的人,要是信奉神靈,他恐怕早就死千萬次了。
他沒有慈悲為懷的心,也沒有靠自己達不成的願。
唯有應粟一樁,人力不可為,他只能信一回天。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虛妄。
只是傅斯禮,還是將那張他一步一叩首爬上兩千多個台階才求來的平安符,塞到了她握著槍的手裡。
「走吧。」傅斯禮朝她笑了聲,「玩夠了記得回家。」
「傅先生!」阿泰一向少言,從不插手任何不該他干涉的,只是這一次,他實在沒忍住。
傅斯禮這等地位的人,如果自己未婚妻當眾逃婚,對他簡直是奇恥大辱。
「您——」
傅斯禮徑直打斷他,不容置喙道:「吩咐宗紹閣,放他們離開,所有警衛讓行。」
阿泰忍耐著應下:「是。」
隨即他便轉身離開,去傳達指令。
應粟看了傅斯禮幾秒,手裡的平安符比子彈更有重量,將她本來已無波瀾的心又撞起了漣漪。
傅斯禮永遠這麼會拿捏人心。
讓她恨都恨不痛快。
但事已至此,他們都沒有回頭路了。
應粟緩緩放下持槍的手,收下了平安符,卻褪下了她肩上的外套和中指上的戒指,一併還給他。
「這一次,我們誰都不欠誰了。」
話落,她徑直朝席則走過去,牽起了他的手。
席則剛觀望了一出他們二人感人肺腑的決裂戲,心中情緒一時間難以言喻,因為他再一次無比深刻地意識到了——無論應粟現在愛的人是誰,她和傅斯禮的過去永遠無法代替。
在他們的故事裡,他從來都是一個旁觀的第三者角色。
無論是十年前,三年前,還是今夜,一直如此。
原來比愛上一個仇人更可悲的是,愛上一個早已將自己熱烈燃燒過的人。
可席則還能如何呢?
他放不下,舍不掉。
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這一刻,她選的是他。
席則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反手握住應粟,與她十指相扣,然後正大光明地帶她走出去。
宴會廳眾人看到他們攜手的身影,瞬間寂靜無聲,全都錯愕地瞪大了眼睛,隨後驚呼聲四起。
而應粟和席則頂著眾目睽睽和流言蜚語,目不斜視地穿過人群,迎著外面凜冽的夜風,一往無前。
和那次音樂節場景驚人的相似。
不過這一次,是真正的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