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傅斯禮繼續張口,她補充道:「和你也是。」
「嗯。」傅斯禮淡淡地應了句,然後說,「我在機場等你。」
「只要你平安回來,我答應你,既往不咎,放過席則。」
應粟意外他這次竟然這麼輕易地鬆了口,剛想說什麼,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類似監護儀『嘀嘀嘀』的聲響,她皺了下眉,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在哪——」
「阿泰,把所有人撤走,送她回國。」
傅斯禮說完這句後,即刻掛斷了電話。
應粟心裡存了個疑影,但眼下她也沒心思再想別的。
回國他們乘坐的是私人飛機,應粟坐在航空椅上,靜靜地望著舷窗外,萬丈高空下的挪威已經縮小成一個白色的斑點。
大雪覆蓋了整座城市的痕跡。
她和席則的記憶也被冰封在了這場雪裡。
多年之後,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會記得,他們曾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後一段平穩的時光。
也用僅剩的勇氣,成全了彼此想要的自由。
從此天南海北,他們都將奔赴各自的歸途。
應粟望著外面出神了許久,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在窗上寫下兩個字——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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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正是寒冬,也在飄著大雪,不過比起挪威的夢幻和浪漫,北方的大雪只有凜冽肅殺。
應粟走出機場的那一刻,就徹底從溫暖的美夢中清醒過來了。
她把眼淚和脆弱都留在了挪威,重新豎起堅硬的外殼。
機場外停著輛黑色商務車,阿泰提著她行李箱走了過去,為她拉開車門。
應粟看清裡面坐著的人時,吃驚了一瞬,「怎麼是你?」
傅斯雯穿著身幹練的黑色西裝,像是剛從什麼會議上下來一樣,面容也是罕見的冷肅,她對電話那頭說了句『人接到了。』
便掛斷了電話,抬眸望向應粟,眼底寒意攝人,「我不夠格來接你嗎?」
應粟沒說話,沉默地坐上車。
不知為什麼,沒有看到傅斯禮的那一刻,她心頭突然湧起了一股不安。
而車廂內壓抑的氣氛更加劇了這種不安。
傅斯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吩咐司機將車開去老宅後,就側頭冷冷地看向了應粟。
上下將她打量一眼後,嗤道:「在國外玩得很開心吧?」
因為應粟的逃婚,兩人之間最後一絲情誼也煙消雲散了。
誰都不必再偽裝。
應粟雙臂抱胸,冷笑了聲,「你們不是一直派人跟著嗎?」
傅斯雯聲音發狠:「應粟,我沒想到,你真這麼狠。」
「你知道你公然逃婚,給我們傅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嗎?你知道你帶給了斯禮多少恥辱嗎?」傅斯雯聲調越來越冷,「他那種身份地位的人,因為你淪為了全城的笑柄!」
名譽掃地,顏面盡失。
「你們十多年的感情,他哪怕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可對你到底造成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值得你這麼報復他?!」
「還有——」傅斯雯沉沉地吸了口氣,「你就這麼恨我,恨到想開槍殺我?」
應粟冷靜地回視她,直白道:「我是恨你,原因你心裡清楚。周璨是我最好的姐妹。」
「但我沒想你死,即使開槍,子彈也不會射中你要害。」
「至於我和傅斯禮之間,沒必要向你交代。」應粟問,「他現在在哪?」
「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臉見他嗎?」
「我不欠他。」
傅斯雯閉眼笑了聲:「應粟,你早晚會後悔的。」
應粟不知想到了什麼,也輕笑了一聲,「我最後悔的,是曾經太相信他了。」
相信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相信他對自己有真心,相信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欺瞞。
傅斯雯聞言,緩緩睜開眼,眼神有些複雜,但還沒得及說什麼,應粟就突然轉過頭,看著她莫名問了句:「雯姨,你恨我嗎?」
「你覺得呢。」
「那你對我的恨,究竟是因為我傷了你至親的弟弟,還是——」應粟彎起眼尾,盯著她眼睛,緩聲問,「我殺掉了你最愛的人呢?」
「……」
傅斯雯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白,她倉皇地眨了下眼睫,「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人都化成一抔黃土了,你還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傅斯雯迅速恢復鎮靜:「你讓我……承認什麼?」
「如果你真的坦坦蕩蕩,清清白白,為什麼十年間從來沒去她的墓地看過她,又為什麼在那天婚宴上,把我當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