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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花了半分鐘才確定自己是在做夢。夢醒的瞬間,恍惚的慶幸與清醒的痛楚交織成布滿倒刺的網,那網裹纏著她的肉/體和神經,稍稍掙扎,便是剔骨貫耳般的痛。

太疼了。

明嫿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想也沒想地撥通了商庭樾的電話。

她終究沒那麼堅強。

夢裡,自己寧願掉進深淵也不願意面對拐角之後的場景。夢醒了,她又如深坑裡受傷的小狐狸,狼狽而本能地向獵人求救——

獵人是很危險吧?

可狐狸真的累了。

下床到浴室洗了把臉,接著披上衣服出了清杳居。

秋雨折腰,天井的蔥翠在琥珀琉璃燈的靜謐下瑟瑟飄搖。

呈風倚著廊柱坐下來,腰肢的弧度比身下的美人靠還要柔軟些。

就這般安靜地聽著雨,安靜地望著孤寂的角門,好似下一秒,所期盼的人就會奇蹟降臨一樣。

好在那個人沒讓她等太久。

雨聲中,手機發出一聲輕微的震動。他發來信息,說,我到了。

女人心怦怦跳起來,自己都沒意識到地彎了彎唇角。

她撐傘走下連廊的台階,踩著蔓延的青苔向不遠處的角門走去。

天井經年的青石板被雨刷得光滑如新,可這段路程她走得慢而穩,再也沒有夢境裡隨時將要摔倒的憂患和恐懼了。

很快只剩一門之隔的距離。

她拉開門閂,一眼望到他。

院牆外,男人西裝筆挺,肅身而立。即使因為個頭太高不得不躬身站在滴水的屋檐下,也絲毫不影響他周身散發的矜貴氣質。

然而他還有些狼狽的。

黑色襯衣的領口鬆了兩顆扣子,額前碎發也沾著些霧蒙的水珠。尤其那雙總是平靜淡漠的眼睛,此時竟隱隱透露些許著急的意味。好像真真切切地因女人的一句「想見你」,就奮不顧身地奔赴而來。

只是明嫿沒想到,商庭樾的確是為了她拋下酒會眾人提前離場的。

不算奮不顧身,但足以上不明所以的外人目瞪口呆。盛祁澤,喬昂,甚至是盧總都嚇了一跳,只以為是盛天有什麼急事需要他出面處理。不然何以如此著急,只留下一句有事先走,就帶上喬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喬昂倒是高興極了,斷定大BOSS要帶他去做什麼一本萬利的大買賣。

誰知剛開出停車場,他和司機就被無情驅逐下車。男人親自駕駛埃爾法匯入城市雨夜如潮的車流中,獨留兩人一傘在馬路牙子邊淚流滿面,瑟瑟發抖。

這樣是不受打擾了,可代價也不小。

埃爾法車身太長太寬,根本拐不進嫿柔坊狹窄的後巷。他被迫欣賞了番「深巷梧桐細雨」的美景,才衣帶沾濕地到達目的地。

此刻靜得連蛙聲都飄渺了。

明嫿就著微弱的光上前,怔怔摸了摸他被雨浸得冷白的臉,「你淋雨了?」

「手怎麼這麼涼。」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卻又蹙眉問了她一個問題。

女人回神,笑了。就著被他捉住手的姿勢將人拉進來,輕輕合上門。

商庭樾直覺她有心事,但沒必要在這裡打破砂鍋問到底。於是沒什麼猶豫地將人打橫抱起來,尋著清杳居的光穩穩往屋裡走。

油紙傘在雨中沉浮,隨時都能被風折斷似的。

終於,在男人踏上連廊台階的剎那,不甘桎梏的箬笠掙脫主人的手,如浮萍般捲入秋夜蘊色的漣漪中……

臥室的床向下塌了塌。

「心情不好,還是身體不舒服?」

他問。

明嫿說不出自己為什麼不舒服。就這樣坐在鬆軟的被子上,想了想,對就近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說,「我……生理期來了。」

男人一愣,擰起眉心,「很疼?」

女人沉默,傾身抱住他。手攀著他寬闊的脊背,臉緊緊埋在他頸窩裡。

肌膚相親,絕對信任的姿態。

饒是什麼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可這種不帶任何情慾的擁抱足以讓對方生出一種微妙的訝異——

好像他們只有彼此了。

「很疼。」她回答。

男人究其根源的念頭被她軟綿綿的示弱一帶而過。他攬住她的腰,手臂一點點收緊,「那怎麼還在外頭吹風?渾身凍得冰涼。」

她笑,「等你呀。」

「屋裡等不行?」

「不行。」女人在他懷裡小幅度地搖頭,撒嬌似的。嗓音被男性胸膛的溫熱烘得愈發甜膩,「不知怎得,就是想早點見到你。」

「商庭樾,你是不是會什麼蠱惑人心的妖術……還是偷摸摸給我下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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