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洲道:「洗衣。」
他緊緊地盯著她,沒錯過她臉上那抹異樣的潮紅。
「哦,那、那我先走了,」明桃別開臉,「我去找錦瑤姐姐。」
她逃也似的離開了,李清洲繼續洗褻褲,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很快回來。
果然,兩刻鐘後明桃才推開大門,做賊似的朝院子裡張望,沒瞅見掛著的衣裳,這才神色輕鬆地走了進來。
「去借書了?」
冷不丁的,灶房的方向傳來李清洲的聲音,明桃嚇了一跳,這才應了聲是。
「在家裡閒著也是閒著,我想看看書。」
想起李清洲也是識字的,她問:「清洲哥要不要選一本看看?」
李清洲本想說不用,腦子裡忽的冒出明桃說過的那句「我喜歡讀書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隨意拿了本《大學》。
等明桃回屋,李清洲翻來覆去地看手上的書,嘆了口氣。
他明明是靠山吃山的獵戶,看什麼書呢,難不成真要去科舉?
但是現在也沒什麼事干,他便拿著書回屋,隨意翻開一頁,脊背慢慢挺直了。
孝者,所以事君也……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
這些字句,為何他如此熟悉?
腦海中倏然浮現出他挑燈夜讀的模樣,甚至能憶起曾經做的批註。
他神色複雜地合上書,難道自己從前還考過科舉?可上次以一敵十又怎麼說?
若自己果真是文武全才,幼時肯定也經過一番培養,培養需要花費銀子,就算是為了那些銀子,也定然會有人來尋的。
鹿首村消息閉塞,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可他時常去蒼平鎮,也曾去過兩趟宣州城,從未聽聞過有人尋他。
他又想到一個可能,或許他的家人以為他死了,所以沒有找過他,又或許……他就是被熟悉的人殺的。
李清洲垂下眼睛,凝視著《大學》二字,翻開第一頁。
空想不如實幹,他準備將這本書看完,或許會找到一絲線索。
過了小半個時辰,碎雪紛揚而落。
兩刻鐘後,地上鋪了淺淺一層白霜,雪漸漸停了,天色卻愈發昏暗起來。
明桃揉揉眼睛,放下手裡的書,是時候去做飯了。
推開屋門,北風卷著雪粒子刮到臉上,明桃掩唇打了個噴嚏,小心翼翼地走向灶房。
關門生火,灶房裡立刻暖了起來,明桃坐在小杌子上捨不得走,只有在這種時候,手腳才是熱的。
她望向窗外,院子裡的桃樹上沾染了點點白雪,像一幅水墨畫。
可惜她的畫工甚是粗淺,這裡也沒有筆墨與宣紙,不然她定要畫一幅,說不定也能賣點銀子。
看著看著,桃樹下出現一道高大身影,慢慢朝灶房的方向走來。
一時間,明桃腦子裡湧入許多東西,魚水之歡、褻褲、讓她莫名臉紅的氣息……
明桃拍了拍熱燙的臉,覺得他不會進來,沒想到沒過一會兒,木門便被推開了。
她訥訥地望了過去,只瞄了一眼便垂下眼睛問:「清洲哥有事嗎?」
「沒事。」
說著他在另一張小杌子上坐了下來。他長手長腳,坐下時只能盤著腿,瞧著甚是憋屈。
明桃腹誹:沒事幹嘛要過來?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又道:「就是沒事做才過來。」
他往灶膛里添了根柴,閒聊似的問:「關於你的身世,你偶爾能想起來一些片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