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上那十幾個小時裡,陸灼年做過無數假設與應對方案,在所有的預案中,唯一無解也讓他無法接受的,並非陳則眠養了誰玩了誰,而是陳則眠不再是陳則眠。
檀山寺前,四殿天王之下,向來不信鬼神的陸灼年虔誠焚香,只求陳則眠能夠得到神靈庇佑,不要像來時那樣突然,又倏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只要陳則眠還在就好了。
看著趴在車窗旁的陳則眠,陸灼年決定放棄那些嚴苛暴烈的手段,向他父親學習,擅於用支票去解決所有麻煩。
握著支票下車的剎那,陸灼年甚至想如果對方需要,也可以幫他找一個主人。
傅聽潮花心薄倖並非良配,陳則眠連自己都不能養不好,都不是什麼合格的好主人,不適合養能做四菜一湯還能考博的狗。
陳則眠不知道陸灼年種種思慮,見其目光幽深,若有若思,也只覺對方比往日略顯沉默。
二人並肩邁上別墅台階。
陳則眠還在擔心留下的狗糧不夠吃,把狗餓壞。
聽到『狗糧』二字,陸灼年眉梢微蹙——
陳則眠就是再荒唐貪玩,也絕對不可能給人吃狗糧。
他意識到自己和陳則眠對於『狗』的定義,可能出現了某些物種上的認知差異。
陸灼年正欲開口,還沒來得及與陳則眠重新對接信號,就突然遭遇到一隻黑黃毛球的襲擊。
小狗崽不愧是名犬血統,幼犬階段已然展現出驚人的彈跳力。
它像是知道陸灼年手裡的東西是給自己的,一個借力飛鏟跳到陸灼年手邊,『嗷嗚』一口咬走那張數額驚人的支票。
陸灼年手上一空,無所不能的陸大少第一次遭遇打劫。
電光石火間,陳則眠隱約看見小狗從陸灼年手上叼了個東西跑了。
「我的天,它怎麼跑出來了!」
陳則眠大吃一驚,羽絨服都沒脫就進去抓狗,說得雖然是責怪的話,語氣中卻帶了一絲讚揚:「看把你能耐的,還會開門呢。」
陸灼年:「……」
竟然真是一隻狗,一隻奶到不能再奶的小狗崽。
陸灼年站在門口,飛速回憶自己見到陳則眠之後的所作所為,發現由於他沒捨得跟陳則眠發脾氣,也沒捨得質問對方,故而失去了在到家前把誤會說清的機會。與此同時,他也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陳則眠並沒有發現他把狗當人的烏龍。
在整個過程中,唯一掌握他真實想法的人只有葉宸。
雖說在好兄弟面前沒帽子硬戴的行為略顯抽象,但葉宸絕不會把這件事泄露給第三個人。
陸灼年翻看著與葉宸的聊天記錄,發現葉宸很早就提醒他可能是誤會,只是陸灼年關心則亂,忽略了這句寬慰。
對話框內,葉宸像是掐著他回家的時間,適時發來一條消息看熱鬧。
葉宸:看到狗了嗎?
陸灼年面無表情地按下三個字:沒你狗。
小狗崽雖小,但年紀輕輕就已經展現了非凡的破壞力,陳則眠把它從沙發里掏出來的時候,狗嘴裡叼著的支票就已經只剩半張了。
陳則眠告訴陸灼年支票被狗撕了,讓他再寫一張吧。
陸灼年沒說支票用不上了,只是提醒陳則眠別忘了餵狗。
好在陳則眠放糧時下手沒輕沒重,給得足夠多,出去的時間雖長,但狗盆里的狗糧還剩下一小撮。
陳則眠趕緊添了新糧,又給狗碗換水。
傅聽潮好歹還養了三天才煩,陳則眠耐心值更低,回家就給傅聽潮打了個電話,讓他趕緊把狗接走。
傅聽潮是個極不負責任的爹,第二天中午才姍姍來遲,理由是年底太忙。
這話倒是不假,馬上就是聖誕元旦,到處都在開年會,各種年終總結、盛典、評選、考核。
陳則眠的輕語工作室一共三個項目參選,其中兩個手游都得了獎,領回來兩個獎盃擺在公司,也沒搞什麼年會之類的團建活動,直接折換成巨額年終獎發給員工。
員工看著銀行卡上那一串數字,紛紛表示願為陳總肝腦塗地,就算乾死在工位上,來生也要再做牛馬,報效陳總的知遇之恩。
陳則眠衷心祝福:「真有來世的話投個好胎吧,別當牛馬了。」
眾員工:「……」
陳則眠捧著鄭公子送來的星冰樂,忘本道:「我們家陸少就很會投。」
鄭懷毓無語地看了眼陳則眠,趁老闆心情好提出建議,問以後開會能不能讓員工戴上面具,面具上印名字和職位就行,這樣就不用看那些醜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