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則眠說這樣不好吧,是不是有點不尊重人。
鄭懷毓耳語道:「不尊重人難道不是輕語工作室的企業文化嗎?我今天還聽見美術組有人罵你,說你辦公室亂得跟爆炸現場一樣,竟然還嫌他畫的圖背景亂。」
陳則眠十分驚訝:「是嗎?」
鄭懷毓點頭:「你經常不來公司,他們對你的意見都可大了。」
陳則眠當即決定:「下午再開一個全員大會。」
鄭懷毓熟練地掏出筆記本記錄:「會議內容是?」
陳則眠說:「批評與自我批評,既然員工對我有意見,我當然要聽一聽。」
鄭懷毓問:「聽完以後呢?」
陳則眠理所當然道:「聽完以後當然要記錄下來,看是誰敢對我有意見。」
鄭懷毓把陳則眠推出會議室:「趕緊回家吧,沒事別耽誤我們下午上班。」
陳則眠回家前又去了趟財務辦公室,讓會計今天把分紅都打出去,尤其是蕭可頌的分紅一定要按月打。
元旦前夕,蕭可頌也回來了
蕭家如今風聲鶴唳,老爺子蕭儒海已經被公安傳訊了兩次,兩次都是零口供,警方在蕭儒海身上打不開突破口,陸續在傳訊蕭家其他人員。
家裡不想讓蕭可頌這時候回國,瞞著他不讓他知道,但蕭可頌在京市也有自己的圈子,就算葉宸他們不說,也有的是好事者願意做耳報神。
蕭可頌最終還是知道家裡出事了。
他回國那天,京市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大雪。
傅觀瀾坐在審訊室里,對面的蕭儒海衣著乾淨整齊,氣度從容。
蕭家這些年風風雨雨,蕭儒海作為這艘巨輪的掌舵人,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每一次能憑藉智慧和手腕化險為夷。
但這一次,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陸家態度的轉變如一個信號燈,標誌著京市勢力的又一次重整。
雖然目前警方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任何定罪的證據,但蕭儒海心裡清楚,飛鴻雪爪,事過留痕,有些事並非他保持沉默就能當作沒有發生。
蕭佲兀恨他,抓住這次機會瘋狗一樣地咬著他不放,可有歡娛傳媒擋在前面,警方想要找出他與那些事情的關聯並不容易。
公司不是他辦的、小金丸不是他生產的、那些淫.亂奢靡的派對他一次也沒有去過。
他老了。
二十多年前,瑤台閬苑最燈紅酒綠的時候,蕭儒海就對那些男女歡好之事興味索然。
那時他五十出頭,寶貝麼兒蕭佲兀剛上小學,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小兒子身上,當時很多同齡人都有了孫輩,蕭儒海沒有,但他有老來子,羨煞旁人。
蕭家主脈香火不旺,在子嗣頗為艱難,那個早婚早育的年代,他結婚多年有了長子,而長子又年近三十才生下長孫蕭可頌。
蕭可頌是長房長孫,也是蕭家主脈唯一的男丁,旁系雜七雜八的親戚倒是不少,但蕭儒海不可能把蕭家給他們。
回想起這些年蕭家的興衰起落,蕭儒海心中五味雜陳。
盛極則衰,古之必然。
根基深厚的瑤台閬苑傾覆也不過一夜間,蕭儒海從沒覺得自己能躲過什麼。
但他並不著急,因為他還有時間,可留給警方的時間卻不多了。
傅觀瀾明知蕭儒海在拖,卻也無計可施。
蕭儒海今年74歲,生日在2月1日。
審判時已滿七十五周歲的人,不適用死刑,但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除外。
蕭儒海所涉罪名不少,但其中沒有故意殺人,其他罪名也都達不到『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死亡』的標準。
他不是以為自己能逃脫,他只是不想死。
沒有口供,物證就要格外充足確鑿,這需要時間,可元旦在即,時間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公安偵辦要時間、檢察院提起公訴要時間、法院審判也要時間。
尤其是這種大案要案,他們在和時間賽跑。
他們不僅要在蕭儒海這裡得到口供,還需要得到一個消息——
瑤台閬苑覆滅的那晚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