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抬起他滿是血污的臉,試圖尋找同伴,釋放出不要靠近的信號。但是他已經做不到了。
他的眼睛已經瞎了,凝固的血將他的眼皮死死地粘連在了一起。
其他乘客不約而同移開視線,阿爾蘭·瓦倫丁也移開視線,隨後驅動輪椅,回到上層的甲板上。
情報中隼本應喬裝打扮,加入他們的聯絡,但根據現在的情況,這條通訊應該已經被人察覺和切斷了。
「隼」已經受了重傷,他在重建聯絡系統的第二天被人發現了異常波段,他離開了原本的住處,離開時距離當地反叛軍人來到他的居所,被發現時他正在跳窗,但被人捉拿了下來,進行了嚴刑拷打。
如今他正作為戰犯身份,即將被秘密轉移去修蘭區,他們的船隻選擇了「雪蓮號」,這是一艘商船,也是一個誘餌。
極端組織知道有一批戰略醫療物資會被運送到修蘭區,他們找不到人,於是押上「隼」的身份,逼他們現身。
小報童攥緊了手裡的報紙籃子,指尖微微用力,這表示了他的極力忍耐。
「嗨,這沒有什麼稀奇的,無非是那片地方的人打來打去,打來打去。」
一個新上來的東國男人用一口生僻的方言說道,他身上塗著防曬油,挽著自己身邊的女伴,聲音裡帶著某種蔑視和憐憫,「真是可憐的傢伙,有那麼多和平的地方可以去,卻偏偏不去。」
「就是的,親愛的。」女人說的也是同樣的方言,「真可怕。居然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要不是沒有別的船票了……算了,沒有下一次了,親愛的,你承諾過,帶我去東國共度餘生。」
「沒問題親愛的。」男人輕佻地回應道。「我在東國有一整個鑽石礦,親愛的,我會讓你裹上好日子,你會看到你這輩子都沒見過的美景。」
這是一對不合時宜、廉價而草率的幾日情侶,從著裝中就能看出。男人腿上有一道蛇形紋身,還穿著長時間在沙灘上曬太陽的花襯衣和短褲,頭上戴著一個巨大的草帽,還配一副廉價墨鏡。
身上的表和金鍊子都是假的,還塗了唇彩。
女人一樣,她濃妝艷抹,頭髮像東國人那樣盤起來,插了一根簪子。
連發縫裡都撒了香粉,妝容濃得幾乎看不見臉部本身的稜角,她的裙子是鏤空的,腰部露出細膩的肌膚,那一片肌膚上也抹了粉,裙擺上帶著似有似無的胭脂印,手腕上戴著漂亮的鑽石系帶。
不過也是假的。
或許其他人不明就裡,但這艘船上的行商都見多識廣,他們知道眼前這對人並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侶,這只是一對搭夥的生意人,兩個人都做皮肉生意。
時爾洛斯出發的船隻上時常有這種情況。他們去的許多地方有嚴苛的宗教管理,不會允許此類職業存在,但越是禁止,需求就越大——許多人明面上就會扮成搭夥的夫婦,隨後前往世界各地進行出賣身體的生意,以此掩人耳目。
而且,船上也不乏需要紓解欲望的人,這些人掙得通常挺多的,因為比起普通的那類同職業者,他們通常擁有更多的見識和語言經歷,也更知道如何哄騙客人上鉤。
阿爾蘭·瓦倫丁回到自己的房間。
他很快看到極端組織人員將「隼」押入了樓上的高層房間,隨後,他們剩餘的人開始一間一間地進行搜查。
他在桌前坐著,將東國報紙擺在書案上,繼續練字。
搜查者很快到了他這裡。
極端組織打開他的門,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迫使他放下手裡的筆。
見到眼前是個坐在輪椅的上的人,極端組織的人員放鬆了對他的警惕。為首的頭領不熟練地用時爾洛斯語低喝道:「讓開,我們要搜查。」
「這是什麼?」槍枝指向他桌上的東西。
阿爾蘭·瓦倫丁灰藍的眼睛裡有一些不知所措的緊張,他低聲說:「是一份報紙,和東國的文字,先生,我即將前往東國,那裡有一些醫生可以治療我的腿。」
「箱子裡是什麼?打開它!」
其他人不用多說就已經打開了箱子,阿爾蘭·瓦倫丁的行李中是一些錢,用心包好的瓷器,還有一個巨大無比的藥酒罐子,罐子裡又一條死去的蛇。
檢查的人翻了一遍,確定了沒有可疑物品。同時,他們看著那條蛇皺眉。
阿爾蘭·瓦倫丁的聲音聽起來仍然很緊張:「是東國人強身健體的藥酒,可以治療頭疼和虛弱,先生們,我的東西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走。」極端組織小頭目不耐煩地喝道,還有一個士兵看著桌上的字,皺了皺眉頭,他正要拿起一張紙仔細檢查,忽而門外傳來誇張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