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存遠動聽的聲音在一直注意著他的穆瀾峪耳邊非常清晰。
白存遠的背影瘦削,穆瀾峪感覺他兩隻手就能把白存遠的腰都握住,青年走在前面,語極霸道,身體卻很單薄。
穆瀾峪早就確定,自己不會走。
他此時下去,那些倖存者們會怎麼議論白存遠和他可想而知。
高大冷漠的男人沒有回應白存遠的話,主動放棄了這次機會。
他跟在白存遠後面,樓下是因為穆瀾峪和白存遠走後逐漸開始議論紛紛的倖存者們。
所有人的目光都自下而上的注視著他們。
穆瀾峪知道他不能下去,他做出選擇就不會輕易改變,而且他不想下去。
穆瀾峪像木頭沉默地跟著白存遠上樓,沒有說自己要走的意思,在白存遠的預料之中。
白存遠踏上下一個台階,垂在身側的手指輕點褲縫。
他的計劃起效果了。
白存遠在調整對待穆瀾峪的策略。
白存遠深知人的本性,當一個人認為自己的行為自由,例如選擇去留、決策權,被外部壓力剝奪時,會產生強烈的不適感。
所以,他從早上開始就不斷給穆瀾峪施以離開的潛意識壓迫。
通過反向壓迫,讓穆瀾峪放鬆戒備。
自從在廣泰商場見到穆瀾峪以後,他對穆瀾峪的占有欲太明顯了,他下意識的把穆瀾峪當成自己的所有物,但這一世的穆瀾峪和他沒有任何羈絆。
白存遠的占有欲已經明顯到,讓這位救世主在無形之中感覺到自己的行為自由和選擇去留被剝奪,讓這位救世主一直處在壓力之中。
所以,當白存遠第三次在穆瀾峪面前出手殺人,而穆瀾峪又不願意和他產生正面衝突時,矛盾就爆發了。
白存遠可以理解穆瀾峪的壓力,試想一下,如果他也是從和平年代進入末世,沒有重生的人,就算他被人扯爛了衣服,突然殺出一個人一刀就把扯他衣服的人砍了。
他也不會覺得那個人是英雄救美的救世主,他只會捂著衣服快速伺機遠離這個人,免得讓那個人下一刀就把自己也砍了。
鋒銳如白存遠,在末世前也不想和一個會隨地殺人的瘋子待在一起,他不想和這種瘋子拼命拼格鬥技巧。
如果是和平年間,他身邊有一個,別人頂嘴就殺人,別人犯錯就殺人的人。
他只會覺得那個人是個精神不正常的殺人狂魔,報警希望那個人被繩之以法。
穆瀾峪的觀念還沒有從和平年間轉到末世,他這麼一個慈悲心腸的救世主,能忍白存遠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
白存遠有些好奇,他身後的木頭竟然能忍這麼久,眼睜睜看著他殺了三次人。
他是為什麼忍這麼久的?
為了他們的協議嗎?
很有可能,白存遠想,穆瀾峪是一個很看重協議和約定的人。
穆瀾峪踩著台階,不緊不慢的跟著白存遠上樓,他的膝蓋上仍然殘留著下跪的薄灰。
「我不會走。」穆瀾峪說,他的聲音很好聽,是淡淡的,讓白存遠兩世都感覺到安定的聲音。
穆瀾峪的話很認真,但白存遠很清楚,這個聲音剛剛差點就偷偷走了,如果任戈半夜沒有醒來吵醒他,如果白存遠沒有敏銳的聽力,沒有發現穆瀾峪和趙國懷的計劃。
他白天只能看見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亂糟糟的倖存者們,和沒有穆瀾峪的空別墅。
穆瀾峪這個木頭,很可能因為不敢面對他而選擇半夜一聲不吭的偷偷離開。
白存遠用笑容壓抑住心中的觸動,讓聲音儘量平穩客觀,他繼續加碼壓迫:「今天不走,你就再也沒機會了。」
白存遠要給穆瀾峪脫敏。
根據心理學中的逆反心理原理,當個體感知到自主選擇權受到威脅時,往往會通過對抗行為來維護自我決定權。
白存遠深諳此道,因此他刻意運用反向心理策略:
他強調讓穆瀾峪離開的「決定」,實則是在不斷強化對方對自我選擇權的認知。
他讓穆瀾峪在潛意識中形成不願離開的心理定勢,並且通過持續施壓突破其心理防線,讓他主動表達「決定不離開」的立場。
白存遠在把自己給穆瀾峪施加的外在壓力轉化為穆瀾峪內在決策動機,使穆瀾峪原本被動的接受變為主動的自我確認。
穆瀾峪這種堅信自己信念的人,最適合通過這種手段來調教。
白存遠不介意穆瀾峪堅持原有行為——救人,但是他不想看見他對抗他——試圖一聲不吭的離開。
這對白存遠來說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