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將他逼坐在床上,低頭看他的傷勢,發現這一坐沒有讓傷口崩裂,才繼續推著他往床上躺。
穆瀾峪仰面躺到床上,白存遠撐在他的身上,他胸腔鼓動,一時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要……
直接睡覺?
他身上很髒。
白存遠朝身下人壓來,沒有給他任何拒絕的時間。
他伸手點在穆瀾峪的身上,他的指尖貼著傷口邊緣一直向下,從傷口劃到布料上。
感受到白存遠的碰觸,穆瀾峪忍不住輕嘶一聲。
「疼嗎?」壓在他身上的人問。
這種觸碰十分致命,穆瀾峪屏住呼吸:「疼。」
與其說這疼痛是指尖擦過傷口邊緣造成的,不如說這疼痛是他身體緊繃扯到傷口造成的。
這就是懲罰嗎?
以他的傷勢,這種懲罰的後續,應該算是蠻重的懲罰。
穆瀾峪背脊生熱,痛和熱意連成一片。
他沒忍住手指抓著床單低嘆:「存遠。」
「這就受不了了,這可不像接受懲罰的誠意。」
施加懲罰的人現在給的並不是言行逼供加重傷勢的懲罰,但這種開始比給穆瀾峪上刑還要難忍。
穆瀾峪躺正,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向懲罰者展現自己的誠意。
但白存遠什麼都沒有做,他就那樣撐在他身上安靜地看著他,鹿眼寧靜。
「我不嫌棄你。」那張漂亮的嘴唇開合,穆瀾峪聽見白存遠喚他的名字:「瀾峪,作為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人,我存在的意義不是被愛。不是只享受你們的愛。我也會愛你們。生氣和心疼同屬於我的權利。」
救世主瞳孔微微放大。
白存遠……只是要和他說這些?
他想歪了……
白存遠根本沒有打算給他什麼懲罰……
白襯衫沾著血的好看青年翻身躺到他的身側,伸手跨過他的肩膀摟住他的上半身,微微低頭,將腦袋靠近他的側臉和頸窩。
白存遠摟著穆瀾峪的身體,感受到對方在他懷裡僵硬,他在他懷裡顫抖。
穆瀾峪的顫抖告訴他,他愛世人,愛自己崇高的理想和信念,更愛他。
他會因他的心疼而動容,因他剖白心意而戰慄。
這是一種很乾淨很深沉的喜歡,是穆瀾峪對他的喜歡。
白存遠貼在穆瀾峪臉側,他的嘴唇離躺的板板正正的救世主的耳朵很近。
他擁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說:「是,你說的沒錯,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的選擇和我無關,我沒必要因為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事情就必須支持你,也無需因為你的經歷慘痛就心疼你。」
「我沒必要被你用符合你的標準的正義挾持和綁架,也不需要因為你示弱可憐就一定要原諒你。」
「嗯。」穆瀾峪低聲回應白存遠的話,證明他在聽他說話,且認同他說的一切。
動人的小提琴音戛然一轉:「但是瀾峪,我喜歡你。」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白存遠的擁抱帶著溫和的溫度,將穆瀾峪的整個人生都點亮。
穆瀾峪突然發現自己也有平凡倖存者的惶惑不安,但在他發現這點的這一刻,這些不安都不在了,都不存在了。
白存遠從見他第一面起,就一直給他一種平靜穩定的支持,那種支持很疏離又很堅定。不會讓他產生內疚不安,又給予他很多安全感。
而就在剛剛,他說他喜歡他。
白存遠說「瀾峪,我喜歡你。」
他念著他的名字,無比鄭重地說了近乎於表白的四個字,我喜歡你。
凌晨的夜如此安寧。
貼在他臉側的人還在說話,那個聲音很輕,足以點亮每一個充滿屍潮的不安之夜:「所以無論你是否正義,無論你可憐與否,我的情緒會被你左右。」
第101章 瀾峪,你膽子大了
白存遠說完,話鋒一轉沉聲道:「但你放心,我的意志從未因任何人而轉移。」
無論是上一世白執的死,還是穆瀾峪的死,都沒有讓他拋棄人格重生就拼命尋找這兩個人為他們獻出一切。
白存遠知道什麼是最寶貴的,是他的存活,是這個世界的延續,只有他存在,他的愛才有立足之地。
一心只撲在別人身上的人不是真正的白存遠。
穆瀾峪想側頭看白存遠,被他按著肩膀維持平躺的姿勢——他不想讓穆瀾峪因側身拉扯到自己的傷勢。
「所以,我給你的懲罰是睡覺,我睡眠很淺,你的呼吸要和我同步,不許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