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存遠看著白執,不再說話,他安靜的讓人害怕。
白存遠推斷這些,七分靠自己前世對白執的了解和自己的敏銳,三分靠敢於推斷猜測的膽魄。
白執的沉默告訴他,他全說對了,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父親的死,白擇的死,還有被誘騙到N區,最後留在N區發瘋報仇的任戈,都是白執的手筆。
而白執本人,悄然脫離N區,沒被穆瀾峪甚至趙國懷察覺出任何端倪。
他在末世前期打了一場無與倫比的勝仗,讓他擁有了末世最強的能力和最高的資源,然後他藉助自己的這個能力,找到了白存遠。
他用極強的手腕內懷柔外鎮壓的將白存遠變成一座孤島,一座只允許他停歇的孤島。
……
「哥,你說的沒錯。」白執回話,但是他沒有認錯。
他看著白存遠:「我做了這些,我做這些,可以讓你和我有更高的等級,讓我們免疫喪屍病毒,讓我們活下去。」
他只說了自己和白存遠,沒有提到白擇和白忠誠,在這個世界上,在白執的眼中,只有白存遠是重要的、只有白存遠是值得珍惜的。
父親會覺得他心壞,白擇就是個傻子,沒有人真的理解他在乎過他的感受,他做什麼努力,都不如白擇的天然單純。
只有哥哥,只有哥哥關心他的感受,但哥哥走了。
六七歲的白執只擁有一個偏愛他的哥哥。
「白執。」
白存遠叫他的名字,伸手碰觸到他的臉頰。
白執梗了一下脖子,他很想躲。
但白存遠並沒有打上去,只是碰到他剛剛扇下去的位置,那裡紅紅的一片,隱約有浮起的腫狠,指印之間有白色。
「哥。」白執梗著脖子,不閃不躲,目光也不躲避白存遠,他的鳳眼中帶著瘋狂的兇狠和執拗,他不想認錯。
「白執,我不是一個善人,我不認為一個在亂世自保傷人、維護秩序傷人的人的行為是錯的。我不認為殺人是錯的。」
白存遠說,他話鋒一轉道:
「但白執,我希望我的弟弟是一個人。他應該具備人應當有的品德,應當有的仁慈。」
白執不以為意,他輕輕歪頭,第一次躲開了白存遠的手。
他不再接受哥哥的碰觸,他第一次決絕的拒絕了白存遠的教導。
白執並不想成為什麼仁慈的人,仁慈是懦弱,品德是枷鎖,他就是想拼盡一切讓哥哥和自己活下來,讓他們兩個人自由的,權威的活著。
世上人不喜歡他,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哥哥喜歡他。
只要他們足夠強大,沒有人能議論他們。
白存遠沒收手,撫摸白執的手就那樣懸停在半空中。
「聽我說完。」
白執看著白存遠,目光倔強,他把視線從白存遠的臉上移動到白存遠仍然懸停在半空中的手上。
他和白存遠僵持了整整一分鐘,還是壓下了倔強,溫順地慢慢地用臉頰貼上了白存遠的手掌。
白存遠順著指印,用食指的側面輕輕地,憐惜地擦過白執的臉頰。
「我說過,如果你認為你沒錯,你可以不回正臉。同樣,在你認為你沒錯的時候,我不會再教訓你。」
「白執。」白存遠突然軟了聲音,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我心疼你。」
兩世了,他第一次這麼主動的和白執剖白自己的感情,放下自己屬於哥哥的那一份矜持和驕傲。
也許正如穆瀾峪所說,沒被人愛過的人是不會愛人的。
白存遠的徐徐開口:「我的弟弟應該是一個人,他有品德,也仁慈,我希望他有屬於人的動容,我希望他的世界不只有我。」
「我希望他會和小戈吵架吵的牙痒痒。」
「希望他擁有發現炸油條的大娘被拯救時的那一秒,帶著一絲慶幸的詫異。」
「希望他能在別人用身體為他抗下危險時,目光顫抖,滿是動容。」
「希望我從樓梯上跳下來時,看見的是主動扶著重傷的人的他。」
「也希望他躲開我的手,像剛剛那樣,告訴我他不服我的懲處。讓我看到他是一個獨立的,完整的有靈魂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有我,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失去我,壓抑著自己的孩子。」